推開門的那一刹那,裡麵的人應聲抬頭看向門邊——那是一張李蘇喬隻見過一麵,卻在她的噩夢裡出現過無數次的臉孔。
李蘇喬的情緒微微波動,但很快就平靜下來,她一直都暗自相信這一天一定會到來,不論迎接她的是什麼樣的前路,她都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徐老師您好!”李蘇喬鞠了一躬道,“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李蘇喬?”
“是的!”
徐彤一邊翻閱著手中的文件,一邊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我們之前好像見過。”她的語氣裡似乎聽不出任何情緒。
“三年前我被轉到四樓的時候,是您來告知我的。”李蘇喬平靜地說著,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動聲色。
“我剛剛翻了翻記錄,當年有些事情的確有待推敲,不過既然武安豪都替你作保了,應該也是沒事了。”
沒事?多麼諷刺的兩個字,仿佛上位者輕飄飄一句沒事,底下的人便什麼都想通了。
李蘇喬並未做口頭上的回應,隻是附和地點著頭,她在等待對方說明把自己叫來的意圖。
“不知道武安豪有沒有和你說,他告訴我們你的工作能力非常好,極力推薦你來國際部。”徐彤將一疊文件遞到李蘇喬麵前,“我們打算安排你去帶這些人,你可以先想想,不用現在就回複我。”
李蘇喬接過文件,一眼就看到抬頭“海外訓練生項目”七個黑體加粗的大字。雖然她離開國際部多年,但一直從小道消息了解著諸多內部動向,這些所謂的“海外訓練生”其實是公司一個接近廢棄的項目,眼下絕對是任何人都不願意接的。
“我可以,但我希望我能同時兼領4樓的事務。”
聽到這話,徐彤的表情終於有所波動,大概是驚訝於李蘇喬的決定做得如此迅速。“這個沒有問題,待會兒我會叫人將工作對接給你,明天再找人給你開通練習生管理的後台權益。”
幸虧李蘇喬有提前了解一下這位徐彤的性格,知道她是一個直截了當的人,要是碰上其他的領導,甩手這種燙手山芋式項目的時候,不知道要說多少欲蓋彌彰的陳詞濫調。
之後,徐彤便開始在電腦上快速敲打,時不時用手機回複幾句語音。中途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轉頭對李蘇喬說道:“對了,還是提醒你一下,三年前的事對任何人來說,都已經是過去式了,希望不會影響到你接下來的工作。”
這句話實在太過於輕描淡寫,仿佛李蘇喬所受到的所有委屈痛苦都不值一提。
李蘇喬自然是深諳職場的冷漠,這裡習慣將千篇一律的美好希望用統一的泡沫向上包裝,但偶爾往下看時,才是那真實卻醜陋的千瘡百孔,它們被規則包裹著,它們不輕易示人。
“當然不會!”李蘇喬下意識屈從於規則,但多少還是有點咽不下這口氣,便在腦內話術包裝後一番說道,“畢竟都這麼久了,就算是天大的委屈三年肯定也都過去了。”她用最坦然的心境說了一個謊,然後笑了笑。
當天下午,僅僅隻花了一個小時,工作就對接完了,在下班前半個小時,李蘇喬抓緊時間去了一趟六樓。
她先是在玻璃牆外冷眼旁觀了一番,大約三十幾個人,大部分亞洲麵孔之間穿插著幾個五官深邃的歐美臉孔,他們大多數人似乎對於自己被公司冷落有所意識,鬆散懈怠地靠在牆邊,幾個孩子還沒有被現實打垮,正努力對著鏡子糾正動作。
幾分鐘後,室內的人陸續注意到了李蘇喬的“班主任凝視”,也開始紛紛議論起來,李蘇喬並沒有給他們多少時間猜測自己的身份,而是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她緩緩踱步至練習室最前麵,皮笑肉不笑地環視了一圈,眼神在每一位練習身上停留幾秒。然後幾字一頓說道:“大家好,我是你們的新負責人——李蘇喬,我會葡萄牙語、英語、日語、西班牙語和一些韓語,但是從今天開始,特殊情況除外,我隻會和你們說中文。”
這些人似乎還沒有弄清楚狀況,都睜大眼睛怔怔地看著李蘇喬。
“因為我馬上就下班了,所以今天不能認識你們每個人,不過後麵時間還很長,希望我們能相處愉快。”李蘇喬突然收起了笑容,嚴肅地說道,“所以接下來的時間裡,你們隻有一個任務,那就是——討好我。”
眾人的表情瞬間沉下來,很明顯是聽懂了她的話。他們下意識地避開了眼神,沒人敢直視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