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明明越清眠跟他向來合不來,關係也一直談不上親近,但此刻,蒼莫止卻有一種他們好好相處了很多年的錯覺。好像那個在醫穀總與他吵吵鬨鬨的不是越清眠,越清眠也沒有因為蒼聞啟,與他劃開界限。
他能理解越清眠可能是在發現蒼聞啟的偽善與欺騙後,果斷選擇了他這個蒼聞啟的對立麵。這中間多少存著些他們從小相識的情分,哪怕是吵鬨不和的情分。可他從未沒想到自己與越清眠安靜地同坐在馬車裡,不僅一點不覺得彆扭,反而有種本應如此的感覺。
“隨你去封地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越清眠問。封地才是蒼莫止的地盤,這一路上可不是。就算現在蒼莫止手廢了,在彆人看來不再能構成威脅,但害他的人未必有,防他的人卻未必無。
蒼莫止隨意地一笑,露出虎牙:“沒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防是防不住的。”
“也是。”越清眠輕輕點頭,不知道是因為他要跟著去封地,蒼莫止看上去心情不錯,還是蒼莫止一直心情都不錯。
下車後,兩個人便一同進了書局。沒幾步的功夫,兩個人就已經一東一西了。
越清眠挑了些地理誌和封地附近的遊記,他的確在延州生活了很久,不過前十來年都是一心向醫,不聞其他,後幾年則是一心為蒼莫止報仇,就更顧不上彆的了。所以對延州的水土可以說了解甚少,隻知環境的確艱苦,加上邊關戰事,使得延州很難修養生息。
除此之外,越清眠又挑了些詩詞之類,想著閒來無事讀一讀,且當是找個閒事了,比看那些四書五經來的輕鬆。
自己挑好了,再轉頭去找蒼莫止時,發現這人正站在角落的一處書架前,書平鋪開放在桌麵上,左手不太靈活地翻著頁,一副在認真思考的樣子。
書局的夥計不時往蒼莫止那邊看一眼,眼神中有說不出的光彩。
越清眠心下疑惑,難道蒼莫止那邊放的是什麼謄寫的孤本?於是心下一動,走了過去。
這麵架子上的書都很簿,書脊並沒有寫書名,看著還挺像手抄殘本或者手劄之類的。
越清眠隨手拿了一本。
“欸——”蒼莫止剛要阻止,越清眠已經翻開了。
這哪是什麼孤本,而是彩色的春宮圖,還是兩個男人!
作為大夫,越清眠對人的身體是很了解的,看這種東西不至於麵紅耳,但蒼莫止堂堂一個王爺,怎麼會公然翻閱這種東西?而且這裡還是書局,這東西不是應該在花街柳巷賣才是嗎?!
見越清眠合上本子抬眼看他,蒼莫止假裝咳了一聲,若無其事道:“我隻是看這書脊上沒名字,好奇之下拿來看了一眼。”
“哦。”越清眠表現的很冷淡,想來這事發生在蒼莫止身上好像並沒有太多違和感,畢竟他就是那副肆意不羈的性子。
蒼莫止把自己手上那本合上,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問:“都挑好了?”
“好了。”越清眠將自己拿的那本放回去,才又抱起自己挑好的書。
“去結賬吧。”說著,蒼莫止率先往櫃台那邊走。
越清眠遲疑了片刻,從他剛才抽書的位置又拿了兩本,一並帶過去結賬。
蒼莫止:“……”
比起蒼莫止突來的局促,越清眠就淡定多了,結果完賬後,越清眠抱著一摞書出了門。蒼莫止拿不了重物,也幫不上忙,隻能跟在越清眠身後,話都沒有一句。
馬車重新跑起來,不夠平整的路麵讓馬車跟著顛簸不少。
蒼莫止的眼睛不時往那堆書裡瞟一眼,麵上卻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過了好一會兒,像是終於找到了新話題似的開口道:“帶你去買些吃的吧。你也說了封地艱苦,恐怕沒有多少你愛吃的,提前備一些也好。”
“我沒有那麼挑食。”越清眠下意識地說。等說完了,他才發現這話放在眼下是沒有說服力的。
上一世蒼莫止不在了之後,一來是沒人能不斷為他的挑食想辦法了;二來他一心都撲在為蒼莫止報仇這件事上,吃什麼,好不好吃,都不重要,隻要活著就行,漸漸的就沒那麼挑了。
蒼莫止一副“這話你是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表情看著他,倒是沒把話說出來,大概是怕越清眠小脾氣一上來,根本勸不住。
越清眠沉默了須臾,實在沒辦法多解釋,隻得說:“好吧,還是買點吧。”
他若是突然不挑食了,蒼莫止恐怕會覺得他是彆人假扮的吧。
買了許多吃的,蒼莫止並不急著回去,又讓馬車去了越清眠投宿的客棧,結了房費,收了行囊,帶上馬匹,這才回到暫租的小院。
蒼莫止一路行事低調,租住的院子也位於巷子深處,毫不起眼。
馬車剛停好,院門就開了。
“王爺,您回來了?!”話音還沒落,一道青色的身影就奔了出來,語調輕快中帶著幾分諂媚,同時伸手去扶蒼莫止。
蒼莫止沒有拒絕,以他現在的情況,有人扶一下會更穩一些,隻是並未接來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