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的隊伍按時起程。和出京相比,越清眠的行李明顯多了不少,除了他打包的一些草藥和書籍,原本乾癟的包袱也鼓了不少。
這些年蒼聞啟給他做了不少衣裳,以致於他被逐出穀後,包袱裡帶的都是蒼聞啟給他做的。事到如今,他是不可能再與蒼聞啟有瓜葛了,於是路上用蒼莫止給的錢為自己置辦了幾件新的,不是多貴的料子,就是身邊不能再有蒼聞啟的東西了,他犯膈應。
行李被陸續搬到車上,隊伍裡最大的馬車是蒼莫止的,裡麵就是睡上三個人都不成問題。
現在蒼莫止“病”了,照理來說由越清眠與他同乘照顧,或者影七上車服侍都是妥當的。不過越清眠提著自己的藥箱出來,就看到杜居已經爬上了蒼莫止的馬車。
越清眠眼睛上下掃了一眼馬車,倒沒有想上去把人拽下來的衝動。
“越大夫,您的馬車在這裡。”影七走過來,指了一下後麵那輛車子,低聲道:“按王爺的吩咐,多給您套了匹馬,這樣拉著車更穩些。”
“好。”越清眠沒有挑剔,這樣也好,他在車上可以安心研究方子,後繼治療的方法他雖心中有了大概,卻也得按蒼莫止當時的身體狀況安排,所以他需要想到各種可能性,把可能用到的方子和方法都寫下來。如此哪怕遇到突發情況,也能給他勻出些調整的時間。
越清眠上了車,車子裡鋪了軟被,有一小方桌和靠枕,顯然是怕越清眠乘坐不舒服,特地安排的。
越清眠很是滿意,將鞋子脫了放在門邊,便靠上了軟枕,拿出還沒看完的醫者手劄抄本,慢慢研讀起來。
車子走得很穩,越清眠沉浸在書中,絲毫沒有感覺到時間的流逝。等他被從書海中叫出來,已經是中午了。
隊伍在路邊的一處茶攤休整,越清眠放下書下了馬車,坐了一路也是時候下來舒展一下筋骨了。
深秋的茶攤並沒有什麼客人,趕上這個時節,就連商隊北上的次數都會大幅度減少。
鍋裡咕嘟咕嘟冒著熱氣,一顆顆包的小巧的餛飩漂在其中,老板娘正用乾淨的碗碟裝切好的鹵味,燒餅已經點出數來放到了籃子裡供大家取用。
“越大夫,這邊人亂,屬下給您送到馬車上用吧。”影七跟仆役們一起散坐在茶攤的桌前,沒有任何地位區彆。
越清眠見還有幾處空位,便道:“不用,我在這兒吃就好,馬車坐久了也要活動一下。”
影七沒有再勸,又道:“這小茶攤隻有餛飩、鹵肉和燒餅,越大夫將就用一些,晚些時候找處適合的地方落腳,再做頓好的。”
越清眠點點頭,行路的客人少,老板通常不會做太多東西,寧可少賣也不能浪費。
煮好的第一碗餛飩被杜居端去給了蒼莫止。很快的,影七也給越清眠送來一碗。隻要是跟在蒼莫止身邊有些年頭的,都知道像越清眠這樣被蒼莫止親自帶回來的,必然是貴客,所以他一個人占一張桌子,彆人並不往那邊湊。
路邊的吃食味道大同小異,越清眠慢慢吃著,有了熱乎的東西,身上便暖了起來,身上暖了,心情就會好不少。
越清眠不時會往蒼莫止的馬車那邊看一眼,馬車安安靜靜的,想必在蒼莫止麵前,杜居還算安份。
說到杜居,越清眠不知道這人到底算聰明還是傻。既然被賞給蒼莫止跟著去封地了,那以後安危榮辱都得倚靠蒼莫止。天高皇帝遠的,反水為蒼莫止辦事不是更好嗎?
當然了,說好聽了這叫忠誠,可也要看忠的是何人吧?一個能把因戰受傷的兒子趕去偏遠封地的,能是宅心仁厚的主兒?
影十六端著讓老板另外給做的蛋花麵,往隊伍後麵走去。
影七默默地看著他的動作,像是生怕他一個不小心把東西灑了。
越清眠目光跟著影十六走,才發現在隊伍的最末有一輛騾子拉的車板,上麵似乎趟了個人,由於離的有些距離,越清眠看的不真切。可想來影十六也不至於端著碗去給車板喂飯吧?
安靜地把飯吃完,越清眠站起身把位置讓出來,讓還沒吃上飯的仆役趕緊坐下吃飯,他便溜達著往隊尾走去。
“二哥,這被子都不暖和了,到了地方,我去給你買床暖和的。”影十六的聲音聽著有些委屈和不滿,但更多的還是無奈。
“彆忙活了,我們休息的時間本就短,你又被安排做這做那的,哪有空?我沒事,等到了封地就好了。你多吃飯,多睡覺,才能長高,知道嗎?”男人的聲音帶著天生的沙啞,勸人的語氣還挺樂觀。
這聲音越清眠是熟悉的,是影衛裡的影二。到封地的半年後,影二在他身邊照顧過他的飲食起居。越清眠記得那時蒼莫止跟他說影二身上有點小傷,雖然到封地後得到了治療,但已經不適合再做影衛了。
那時他還沒從打擊中完全走出來,與影二的交流甚少,不過影二倒是把他的住處打理的井井有條,沒事幾乎不會出現在他麵前。後來影二幫著封地運送糧食,途中遇到雪崩,他腿腳不好跑不快,最終死在了雪崩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