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苦的湯藥被灌進嘴裡,苦的杜居幾度犯嘔,但被越清眠死死捏著下巴,根本合不上口。為了防止嗆到,隻能本能地吞咽。未來得及吞咽的湯藥撒了一身,帶著濃重的氣味。
一碗藥灌完,越清眠“啪”地把藥碗摜在桌子上,麵無表情地甩了甩袖子上沾到的藥漬,拿了張帕子擦著手。
杜居不知道是被苦的還是被嚇的,癱軟地伏在桌上,半天沒起來。
越清眠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從小被穀裡的長輩們寵著慣著,雖沒養的自視甚高,卻也不是個軟柿子。他可以為了大局收斂脾氣,但前提是對方不能蹬鼻子上臉。
對於越清眠的不按常理出牌,杜居心臟跳的砰砰響。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越清眠根本沒有顧忌,誰的麵子都不會給,和蒼莫止是不一樣的。
“沒死是吧?”越清眠冷冰冰地開口,“既然杜管家這麼忠心,那就每天來把藥喝上一碗,既成全了你的忠心,又能讓大家都放心。”
杜居緩過神來,覺得自己瘋了才會來試藥,萬一越清眠真往藥裡下點東西,他根本防不住!死了也是白死!
可身為皇上賜給慎王的人,杜居自認要在王府中有立足之地,今天這事就不能這麼算了。否則他一旦失勢,以後的日子必然難過百倍、千倍。
“越清眠!你太過分了!我隻是好意,也是為王爺安危著想,你就是不看我忠心的麵子上,也得顧及王爺的顏麵,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杜居一手捂著心臟,拔高了嗓門大聲質問。
“過分?”越清眠毫不在意地繼續收拾著自己,“我不過是給你個表忠心的機會,這不是你想要的嗎?還是說杜管家隻想讓彆人試藥,自己不敢?”
杜居眼看說不過越清眠,隻能硬狡辯:“我可沒這麼說,隻是越大夫不待我多說,就做出此番行為,王爺視你為友,你怎能如此粗鄙又不講道理?”
越清眠大笑起來,用剛擦完酒的小刀指著他,表情又瘋又豔:“我告訴你,在我的醫術上,我就是道理!”
杜居被越清眠這副樣子驚著了,從見到越清眠第一眼,他就知道越清眠是男子中少有的好看,就連他這種從小就被誇讚樣貌出眾的,在越清眠麵前都不禁有些自卑。
沒想到越清眠現在這副瘋魔的樣子更好看,嚇人又讓人移不開眼。
越清眠拿著小刀逼近他:“想把人都引來,記得叫大聲一點,聽著還沒有隔壁的土狗叫的聲大,怎麼能顯示出你的忠心呢?要不要我幫你喊啊?最好把大街上的百姓都給你喊過來,到時候我可得裝的像樣點,哭的大聲點,不然誰能同情你呢?”
越清眠的小刀就在他臉側,杜居根本不敢動,隻能僵硬地站著。
蒼莫止就住隔壁,以他的耳力,怎麼可能聽不到這邊的動靜。等他帶著人過來,就看到眼前的場景,越清眠的小刀隻要稍微一偏,就會劃到杜居臉上。而越清眠瘋豔的表情讓他微微一怔,沒有彆的心思,隻覺得好看,特彆好看。
見終於有人來的,來的還是蒼莫止,杜居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聲音驚恐又虛弱:“王爺,救命。”
與此同時,越清眠的目光也看向了蒼莫止。
“怎麼回事?”蒼莫止開口問道,語氣聽不出半分生氣。
杜居率先一步開口:“王爺,我隻是來跟越大夫說幾句話,說您尊貴,吃藥要格外當心。越大夫就不高興了,不僅給我灌了藥,還拿刀嚇唬我。”
蒼莫止皺了皺眉,看向越清眠的眼神更多的是詢問,顯然是不信杜居的話的。
越清眠懶得解釋,跟杜居這種人多掰扯,他還不如趁早去給影二治傷。
見他不說話,再看到桌上的空碗和杜居身上的藥漬,蒼莫止心裡大概有了猜測:“清眠是我請回來的貴客,是我的客人,但不是王府的人。你是王府的管事,卻也管不到他身上去。”
杜居語塞,他怎麼忘了這點了!越清眠的確不是府上的人,所以就算越清眠對他發脾氣,蒼莫止也不會拿越清眠怎麼樣。
一股憋屈勁兒團在胸口,杜居覺得自己都快被憋死了。但眼下這個情況,識實務者為俊傑,蒼莫止短時間內不可能把越清眠趕走,而他就更不能走了。
於是杜居立刻換了一副恭敬的態度,伏低做小地對越清眠道:“越大夫,是我出言不敬,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是第一次出京,也是頭一回做一府的管家,沒有經驗,人情世故上閱曆也淺,還望越大夫勿與我計較。”
對他這變臉的速度,越清眠隻能表示佩服,但凡他能有一點點骨氣,都不會認的這麼快。不過他認的快,越清眠反倒不好為難他了。藥灌了,刀也比劃了,再抓著不放,恐怕為難的就是蒼莫止了。
越清眠放開杜居,一言不發地把小刀收回了袋子裡——他剛收拾乾淨的刀,碰杜居身上不劃算,怪臟的。
杜居恢複自由,不由地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