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夜晚格外安靜,連蟲叫都沒有。延州也不像邊關,山多野獸多,在冬季的夜晚常能聽到狼群的嚎叫。
除了守夜的護衛和影衛,這個時間府上的大部分人都已經睡下了。蒼莫止不緊不慢地來到後院,越清眠所住的芳苓院居然還亮著燭火。後院的占地不小,但有人住的隻有芳苓院,在彆人看來這可能太過冷清,但在蒼莫止心裡剛剛好。他的地方,本就不需要太多人,重要的是要有重要的人在。
蒼莫止原本已經做好了燭火全無的準備,就想看看便回去。而這一盞沒有滅的燭火仿佛就是在等他的,讓他暫時沒有頭緒的雜亂心情像澤中水被抽走了一般,透亮乾爽,不足為難。
越清眠正在擺放自己的藥瓶,他帶了不少藥過來,有不常得的,也有在與蒼莫止“偶遇”前,他提前做好的丸藥。總之這些藥都要妥善保管,他房間裡櫃子夠多,分類存放很是方便。
輕緩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動作,他並沒多想,就去開了門,不料門外居然是蒼莫止。
“還沒睡呢?”越清眠想著蒼莫止和知州談了幾個時辰,知州都被安排去休息了,蒼莫止喝了藥也該躺下了。
蒼莫止心情不錯的笑了笑,見他頭發散著,便問:“沐浴了?”
“一路風塵仆仆的,到了地方肯定得洗一洗。”越清眠嫌棄地看他,“不是讓廚房燒水了嗎?大家都洗洗,能舒服不少。”
“剛才一直在和知州聊延州的情況,時間太晚,可能是怕我沐浴著涼,便沒有同我說。”蒼莫止道。
“也是,染了風寒更麻煩。先進來吧。”越清眠招呼他進屋。
關上房門,屋裡因燃著炭火產生的熱氣很快重新聚攏,比在外門舒服多了。
“你怎麼也沒睡?”蒼莫止非常不見外地坐到桌邊,看桌上堆了許多藥包瓶罐,連個放茶杯的地方都沒有。
“不急,先把這些整理好,明天開始就可以給你針灸了。再說,我暫時沒有彆的事可做,明天睡到日上三竿都行,不用早睡早起。”越清眠有自己的時間安排,治療上隻需要蒼莫止配合他的時間就好。
“晚上比白日更冷,你早些躲被子裡不是能舒服些嗎?”說到底,蒼莫止還是怕他凍著。越清眠從小生活的地方冬短夏長,就算冬天也算不上特彆冷,他怕越清眠在延州待的不舒服,萌生出想跑的衝動。
“還好。屋裡燒著炭盆,不冷。”他們一路上還買了不少炭,為的就是不用發愁用炭的事。
見他麵色紅潤,蒼莫止這才放心。
越清眠繼續整理著自己的,閒聊著問:“和知州聊的如何?”
越清眠可不覺得蒼莫止是來找他坐坐喝茶的,既然人來了,他就得多問幾句。無論問題是有解的還是無解的,都得聊一聊才知道。再者,有著上一世的經驗,他應該能為蒼莫止提供一些方法,不說一定能行,至少能少走些彎路。
“延州民風還是很淳樸了,但有時候就是因為太淳樸了,不夠會變通。”蒼莫止無奈道。
越清眠微笑著聽著,並不插話。
“除了淳樸,窮也是真的窮。地界重新劃分後,留給我的都是最差的三個村子,另一邊又臨邊關,真是誰都指望不上。”如果臨近的是個富裕之地,一切就好辦了,“眼下最要緊的是得先讓百姓們吃飽穿暖,不然延州想好,可太難了。好在這次因為你,我離京時拿到的賞賜不少,加上賑災時父皇為平傳言,也給了不少賞賜,安安心心養著一府的人過個兩三年不成問題。”
越清眠也不知道聽沒聽進他的話,反正蒼莫止說他的,越清眠忙自己的。
蒼莫止並不介意,繼續道:“前些年邊關不穩,延州常被敵人潛入,損失慘重,一直沒恢複過來。所以我想先免稅一年,給百姓一個修養生息的機會。”
“這個主意不錯。”越清眠應道,顯然是在聽他說話的。
蒼莫止又笑起來,得到了越清眠的讚許,他自然是開心的:“不過我雖然可以免一年的稅,可延州這麼窮下去不是辦法,我還得想想有什麼是能賺錢的,百姓們學起來又容易的。我現在上不了戰場打不了仗,就隻能在這些地方下下工夫了。”
“能上戰場的固然是英雄,但在後麵為百姓做事實的也是豪傑。”越清眠不覺得這兩者有輕重之分,都是為國為民。
蒼莫止笑的虎牙更明顯了:“另外,城門城牆我也想修繕一番。邊關軍驍勇,能禦外敵,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有備無患為好。”
“修繕城門城牆的料子倒是不難找,不過現在天冷了,最好趕在冬至前把它弄好,哪怕不夠完善,等開春再做簡單的修補就行。”越清眠沒修補過城牆,卻也在書上看到過記載。
“我也是這樣想。”總之他既然來了,就要為百姓做些實事。現在除了免稅,其他地方他沒有著手的時機,還是先把城牆修一修。聽知州說,上一次修繕還是十年前,間隔的確過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