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神色無言,和江入年對視:“我隻是提醒你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樣。”
傅伯林在臥室喊他:“江入年。”
江入年沒去管傅伯林,徑直朝她走來,步調緩而輕,高高在上審視著她:“難為你,還專門跑過來跟我說這事。”
儘管林聽現在特彆不想和他交流。但在這種情形下,怎麼也不能戛然而止:“我做調研的地方就在樓下,有興趣的話你可以一起來。”
說著,她還把本子舉起來。
拿在手裡晃了晃。
試圖讓自己的話更有信服力一些。
“下次吧。”許是有些累了,江入年走到桌前靠著,懶洋洋的道:“畢竟這住戶挺多的,我總不能陪你一家一家去跑。”
“……”
“下次有空,我通知你。”
“……”
林聽想說她真不是為了他才來這兒。
但從他的說辭上判斷,這人似乎早已將她目的的蓋棺定論,而現在,從她嘴裡說出來的任何解釋都是狡辯。
林聽表情僵了下,隻能硬著頭皮接下這盆臟水:“那你慢慢收拾吧。”
……
做完調研下樓。
到了樓下,林聽把本子放進包裡,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住,鬼使神差般抬起頭看了眼,回想起江入年那些論調。
極致自戀。
林聽想了下,又覺得和自己沒多大關係,視線收回來,坐上出租車離開。
“不是,你到底聽沒聽見啊?我叫你老半天了都!”傅柏林極度不爽,氣衝衝的從臥室裡衝出來質問他。
就見到江入年一個人。
林聽已經走了。
南麵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望出去是鱗次櫛比的街道,以及不那麼強烈的光線,描著江入年背影的輪廓,淡淡的光圈。
傅柏林走過去,順著他的視線往下,嘖了聲:“真響啊。”
江入年表情不變:“什麼?”
傅柏林欠欠的:“退堂鼓啊。”
“……”
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變扭的人。
喜歡又不好好追,天天等著人家送上門來。
像是放不下身段。
可天底下哪來那麼多掉餡餅的事兒。
幸福,不都是靠自己爭取的嗎?
傅柏林正想佛係地再勸說兩句,江入年忽然一聲不吭走了。
感覺猝不及防。
“喂,你去哪兒?”
江入年頭也不回:“我回來之前把臥室收拾乾淨,多一根頭發絲我都搬回去住。”
傅柏林眉心一跳:“沒人性啊……”
狹窄的巷子。
江入年抬了下眼睫,視線略過昏暗的角落,定住。
像是某種無聲的對峙。
場麵僵持了會兒,有人從暗處走出來。
見到臉,江入年幾乎在這瞬間就將他認出來。
那個自稱恕師的和尚。
“看樣子見過我。”
江入年沒去琢磨他這話裡的意思,冷著雙眼:“記性不太好呢。”
風刮著他的聲音。
懶懶的,又帶著三分符合他目中無人性子的腔調。
眼神直勾勾地盯著。
上回沒看清和尚額頭上的字。
這回瞧清了,金色的,是個“恕”。
江入年眯了眯眼,一字一頓:“警告,看來忘了。”
恕師就笑了下:“江贖啊江贖,你這動不動就威脅人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改?我都要走了,就不能對我客氣點?”
他好像跟自己很熟的樣子,但在江入年的印象裡,隻見過他一次,而且自己沒失過憶,確定之後,便當對方是在胡言亂語。
江入年仍緊繃著:“所以你是衝我來的。”
恕師聽他說下去。
江入年緊盯著他:“你跟蹤我。”
“哦。”像是提前預知什麼,恕師恍然大悟,喃喃了句:“跟蹤啊。”
“……”
江入年難得有些憋屈。
感覺遇到一個傻子,任何話都是雞同鴨講,浪費時間。
“我對你沒有惡意。”注意到江入年的表情,恕師悠悠道:“你也不用這麼防著我。我來隻是想提醒你一句,清明節在鎮上好好呆著,最好哪兒都彆去。”
江入年若有所思。
恕師又道:“不過你肯定不會聽我的。”
這會兒,江入年腦子亂七八糟,實在不知道這是從哪個角落跑出來的怪咖。再加上,之前的事,隻覺得這和尚說不上來的怪。
況且他還知道“江贖”這個名字。
隻怕來者不善。
“走了。”恕師笑著,語氣像在哄小孩:“等下次見麵,你會知道我是誰。”
和上次一樣。
他轉身折進巷子。
“至於跟蹤……你,想多了。”
“……”
三日後便是清明。
清明前一日,“醉生夢死”閉門謝客。
門口牌子上寫:老板有事,四月六日開業。
林聽同台裡告了假,調休審批下來後立刻回帝都,先後和林慶豐、沈引弟碰了麵,之後去墓地祭奠過世的長輩。
沈引弟留林聽在家裡吃飯。
林聽沒拒絕,想著一頓飯的功夫,應該用不了多久,跟著沈引弟去她的新家,沈引弟給她找了雙乾淨的拖鞋。
“軟軟,你先坐,媽媽去廚房熱一下菜,馬上就可以開飯。”
林聽沒說話,點了下頭。
沒見到男主人的身影。
林聽稍稍鬆了口氣,走到沙發前規規矩矩的坐下,她往杯子裡倒水,順帶打量了下四周,聽到廚房裡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久違的安寧。
她喝了口水,平複下情緒,想著工作的事,便再度拿出手機,開始在備忘錄裡打字……
聽到餐廳的動靜,林聽才放下手機。
沈引弟喊她吃飯。
林聽起身,朝餐廳的方向走去,就見到沈引弟忙碌進出的身影,她剪了短發,比印象裡的樣子從容。
不再是以前刻板的、唯唯諾諾的模樣。
“快坐、快坐。”
林聽找了個就近的位置坐下。
沈引弟拿了兩副碗筷,一副放到她麵前。
隨後在她對麵坐下。
安靜須臾。
林聽不太適應這種場合。
兩個人獨處,似乎已經是很久遠的事。
想起上小學的時候。
那時候,林聽也是像這樣,期待著放學後的每頓晚餐。
林慶豐工作忙,幾乎一年到頭都在外應酬,甚至連除夕夜都不會出現在自家的餐桌上,就好像家裡,從來不存在他這個人。
林聽問過林慶豐。
為什麼從不接她放學?
為什麼從不參加她的家長會?
林慶豐推脫工作忙。
他的態度像是無關緊要,連個像樣的理由都懶得編給她,再加上當時林聽年紀小,不懂得為自己爭取什麼,他便一直要求她聽話,不要提讓大人為難的要求。
林聽不記得當時的心情。
隻記得後來,慢慢就接受這樣的現狀,也習慣爸爸的缺席。
以為,她至少還有媽媽。
從沒想過會被打破。
和林慶豐離婚後,沈引弟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內另嫁他人,收拾行李的時候還跟林聽哭訴說:她的結婚對象不允許她帶著孩子嫁進來。
林聽問她能不能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