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吃就不吃。
江入年忍了忍:“咱講點道理行不,餓著肚子怎麼睡。”
林聽覺得沒關係。
“我睡得著的。”
她上學那會兒就這樣了。
經常忘記吃午飯,也沒覺得一定得吃飽了才能睡覺。
“我睡不著。”江入年忽然不溫柔了,說話也不好聽,帶著似有若無的嘲諷:“需要吃點冰西瓜冷靜一下呢。”
“……”
沒說兩句,江入年又欠回去了。
對她的態度急轉直下。
林聽本來還想和他多呆一會兒,頓時放棄這個念頭,手鬆開,她悶頭鑽進被子裡:“那餓死我算了。”
鬨的哪門子脾氣?
江入年抬手把被子扯下來,語氣放軟:“發脾氣就好好發,發一半算怎麼回事?”
沒見過這樣的人。
她都打算休戰了。
他非要把窗戶紙捅破,不僅把她從殼裡揪出來,還要提醒她把沒吵完的架吵完,半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林聽氣鼓鼓地瞪他。
江入年一頭霧水,但表情沒什麼變化,故作鎮靜:“好了叫你。”
說完,又把被子給她蓋好。
江入年直起身,似是不敢招惹此刻氣頭上的林聽,看了幾秒才灰溜溜地離開。
說好的。
不走。
在外邊呆著。
給她做飯。
不管怎麼樣。
他不會食言。
林聽不知道,其實她以為的懇求。
實際上。
是他日思夜想的夢寐以求。
台風天走了,後麵幾晚相安無事。
從樹隙間灑下的月光隻有薄薄一層,如奶貓的爪,隻輕輕地篩起些影,風一吹,就娑娑作響。
林聽倒好一杯牛奶,剛轉身,江入年就出現在她的前麵,他最近總是神出鬼沒,察覺到江入年的神色,林聽問:“怎麼?”
指了下臉,江入年閒閒道:“結痂了。”
林聽有些犯困,揉了揉眼,心不在焉地點頭,目光停在他的臉上,這兩天看著他,那種熟悉的感覺總是從記憶裡跑出來。
似是久彆重逢。
一種出現過,卻從未捕捉到的感受。
這情緒有些迫切。
像是在催促她確定什麼。
不過林聽也沒太著急。
一方麵,她覺得自己沒必要糾結此事,另一方麵又覺得茫然,畢竟在她看來,江入年的態度也挺耐人尋味。
談不上坦蕩。
又沒那麼遮掩,就是有點……曖昧。
至少一點都不主動。
“乾嘛呢你,傻眼了?”本隻想著過來和她說一聲,讓她知道一下他傷好了的事,但江入年看著林聽,忽地又想起另外一件事:“看著我林軟軟。”
林聽順從地睜開眼,看他。
江入年又提了一遍:“傘呢?”
林聽下意識啊了一聲。
江入年慢吞吞地重複:“我送你的傘。”
“……”因他這話,林聽頓時回神,回答裡滿是敷衍:“哦,那個傘啊、我等會兒找一下。”
江入年提醒:“你找了快一星期了都。”
林聽垂眸,注視著杯裡的牛奶:“我沒認真找。”
這是能說的?
江入年挑眉:“繼續。”
“其實我有輕微的集傘癖。”林聽本來還有點焦慮,但事已至此,也隻能破罐子破摔,不得不坦白:“就是看到好看的傘,會忍不住想收藏。”
“得了,是窩藏吧。”江入年伸手把她的牛奶搶過來:“藏哪兒了?”
又是冰的。
林聽故作鎮定:“可能在臥室。”
“……”江入年愣了下,虎牙隨著他的笑容扯出來,語氣有點意味深長:“想不到,你是這樣的林軟軟。”
林聽耳朵有點紅,依舊從容:“不過我也不確定。”
江入年直勾勾地盯著她。
林聽又說:“得找一下。”
江入年神色微頓,下一秒,他低頭,喉間壓著低低的笑聲,而後邊笑邊走,恰好停在林聽麵前。
“覺得我的傘好看。”
林聽悄悄咽了下口水。
“那除了我的傘,還有沒有覺得彆人的傘好看過。”更直白一點,這會兒,江入年也懶得跟她拐彎抹角:“我是說,彆人送你的傘,進過你臥室嗎?”
盯著他這模樣,林聽莫名有些緊張。
明明就不是這樣。
她說的是可能。
可能在臥室!
江入年慢條斯理地問:“有麼?”
林聽條件反射般地答:“沒有。”
這話算是默認。
江入年眼底的笑意顯然更深了些,似是心情很好的樣子,嘴角就一直彎著,也不知道在開心什麼。
林聽有些不自在。
正好廚房對麵的燈亮了。
江入年瞥了眼,下一秒,他的視線頓住,表情像是還沒反應過來,察覺到江入年的神情,林聽也下意識轉頭,順勢看去。
幾乎同時。
場麵靜滯住。
誰也沒發出聲音。
死去的回憶突然攻擊林聽。
她沒了半點睡意,呼吸也越來越輕。
今晚月色清晰,對麵那扇窗戶的倒影也格外清晰,雖定格在模糊的邊緣,但又能讓人根據輪廓的形狀,做出準確的判斷。
那對影子,應該屬於一對伴侶。
林聽不久前見到過。
此時此刻。
正擁著對方,彼此親吻著。
動作極為激烈。
在他們有下一步動作之前。
江入年最先反應過來,雖然表情還停留在幾秒之前,但身體已經做出反應,本能地擋在林聽前麵。
林聽立即抬眸。
麵紅耳赤的兩人麵麵相覷。
“……”江入年本來已經緩過來了,但見著林聽茫然無措的眉眼又愣住,他把杯子放下,忍不住用手擋在她眼睛前麵:“大晚上的,怎麼又拿冰的吃。”
他掌心好冰,林聽瑟縮了一下。
“現在夏天。”
誰也沒提剛剛的事。
掌心下麵,睫毛在輕顫。
江入年覺得好癢。
“好了傷疤忘了疼。”江入年本來就想找機會跟她念叨念叨,卻怕她不喜,嫌他嘮叨,此刻用來打破尷尬正合適:“再不長記性,信不信我下次不管你了。”
林聽沒吭聲。
因他這話,周圍的場景變得扭曲起來。
這一瞬間,像是回到很多年前,回憶都有些模糊的時候。
卻隻有這一句。
她記得格外清晰。
因為不管林慶豐,還是沈引弟。
都對她說過同樣的話。
——你要聽話一點林聽,不聽話的話,我以後就不會再管你了。
為什麼呢?
為什麼都不要她?
是她做得不夠好嗎?
為什麼她的爸爸媽媽,要對她說這樣的話?
她似乎隻能聽話。
永遠不能任性,隻有她不能任性。
林聽的大腦有一半在放空,輕輕地出聲:“江入年。”
江入年嗯了一聲。
可能是受到氣氛的影響,又或許被之前的回憶放大了感受。
此刻,林聽腦袋有點發昏。
“不要不管我。”似是委屈,又主動往前走了一步,林聽遵循著內心的想法,緩慢地抱住他,帶著鼻音:“你把我的眼睛弄得好冰啊,給我捂捂。”
“……”
下一秒。
林聽繼續道:“彆動。”
江入年僵著不敢動:“什麼?”
手臂收緊。
“你不是總說,欠我個抱抱嗎?”林聽低下額頭,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