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視兩秒,見到他的模樣,林聽又提到:“所以你向神明許什麼願了?”
沒答,江入年抱著她走進客臥。
把門關上。
這是一個潮濕悶熱的夜晚,頭一會兒灼熱,過一會兒又有著一絲清涼,勁風陣陣吹得花園裡的枝葉東搖西晃,樹枝不時碰在窗玻璃上。
恍惚間,林聽似乎聽見江入年用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說:
“我向神明許願。”
“下輩子、下下輩子……還要讓我遇到你。”
……
後來。
這位不為人知的神明去到了那個民不聊生的年代,戰亂,以空前未有的慘禍和痛苦降臨在世間。
世道混亂,看不清前途。
“何少帥戰死,南城亡了。”
南城保衛戰剛剛落下帷幕,不過三日,即便是地處偏遠的北城,全城的百姓也都已獲知這個噩耗。
“南城亡了,我們北城還有什麼安寧日子好過。”
“唇亡齒寒這個道理誰不懂,說句心裡話,這幾年我們北城若不是得了那位的庇護,哪還有什麼盼頭。”
“想當初何忍還多麼意氣風發,剛回國打的那幾場戰,真是贏得漂亮。”
“北城這幾個昏了頭的老頭子,勾結外邦,害我同族,早晚不得好死!這次南城之難,絕對少不了他們在背後插刀,若不是援軍遲遲未到——”
“你小點聲!”
“這話可不興說。不過話說起來,南城城破之後,何少帥身邊那位少帥夫人怎麼樣了?”
“對對對,那何徐氏如何了呢?”
“聽說是跳了護城河,跟著少帥一起去了。”
茶館裡好不熱鬨,聽著小曲的客人們相互交談,酒意微醺,暮色漸濃,卻氣氛沉重,四周腳步聲嘈雜,仿佛歡快與不安交織著。
恕師彎下腰,從廢墟中撿起一張燒焦的黑白照片。
反麵,寫著“永愛啼鶯”。
正麵,左側的男子身穿戎裝,豐神俊朗,笑起來有顆虎牙,站在身側的姑娘身穿旗袍,打著傘,眉目婉約。
兩個人同框,很是般配。
沉默片刻。
恕師把照片放回原來的位置。
他仍在看那照片上的男子,靜了幾秒,莫名冒出了句:“竟,還要早。”
卻是一樣的結局。
隨手撿起一顆地上的小石頭,恕師把視線收回來,抬腳走到另一邊,尋了一塊青灰色的石板,在石板上寫下:
林塘一曲水潺湲
聽儘啼鶯未忍還
入夜夢魂何處覓
年來春色滿江山
民國故事,十有九悲,曆史隻是轉了個小彎,所有人的命運都被改變,世態人情,生離死彆,不能細讀。
隻能當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