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自百年前陣法由世間大能耗費畢生心血所成。以大賢者的犧牲,換來了人界與妖界的隔絕。沒有人知道那通天陣法借的是誰的力。但當所有人回過神來時,賢者已經逝去 ,一個巨大的天地陣法形成隔絕了兩界的關係。
自那以後,曆經幾十年的屠戮,像一切依始,清濁相分的那樣,本該在陸地上相融的種族,就這樣被分割的明明白白。人界不再有妖界大能作亂,所存在的妖都是由人飼養而成。無數的妖獸像囚犯一樣被鎖在一方天地不見天日,人開始篤定天道偏向於人,他們是天選的物種。他們沉浸在這彌天大謊中無法自拔,直到祟神降臨。
噩夢在不知不覺中降臨了人間,人們不知道他們源自何處。他們慌亂地祈求著天神,然而高天之上再也沒有給他們回應,這個曆經百年的眾議成林終於在災難中不攻自破。人族用血淚為他們的傲慢付出了代價。禍福相依,妖界此時已與大陸隔絕,在人類曆經祟神苦難的這過程中,妖界一片祥和。當然這是人族修士所以為的。明明是為了防止他族帶來的侵犯,卻又變相的保護了他族。陣法的意義開始模糊。
然而妖界卻沒有人類想的那麼美好,與天地隔絕意味著此方靈氣匱乏。於是瘴氣肆意席卷著妖界的各個角落。靈氣的缺失,物資的匱乏,哀嚎聲充斥著這片土地。鬥爭漸漸磨損了妖族近千年來進化而出的人性,他們漸漸的向最原始的獸退化。甚至比那時還要恐怖,罪惡在滋生,每個人都身負罪名。活著就意味著要作惡。欺騙,貪婪,暴怒,暴食著同族的血肉。他們被瘴氣迷惑了心智,漸漸迷失了自我,他們雙眼通紅,崇尚著無儘的殺戮。流血的慘案每天都在發生,這些妖獸們漸漸的對這樣的生活麻木。在生活都要成為基本問題的時候,高尚就成為了一種不可攀的追求。每個人都學會了冷眼旁觀,每個人都是暴力的助長者,因此每個人都成為了從犯,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背負著罪孽。
瘴氣森林,這是一片被荒廢了的土地,被妖獸們遺忘了的故土。靈力的匱乏,無休止的索取,貪婪的滋生。讓這片原本肥沃的土地變成了貧瘠的角落。一棵乾癟的樹乾下,躺著一個不屬於此間的人。他奄奄一息,腹部被撕裂裡麵的臟器露了出來,他的全身被不同程度的割傷。沒有人知道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一個本該享受著祥和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禿鷲盤旋於空中,想要對這個瀕死的人下手。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遠處蜷縮著一個綠色的光團。漸漸地光團退去,一隻白色的銀狐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
受傷的人短暫的驚愕了一下,但很快他就釋然了,瀕死的情況容不得太多想。狐狸醒了過來。他茫然的看著四方天地,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但當他的視線落到遠方受傷的人的時候,他一頓。緊接著他快速的向那個人跑過去,似乎是意識到妖獸的形態並不能很好的幫助那個人,於是在這個過程中他漸漸幻化出了人類的手腳。他慢慢的在這個過程中化成了人形。他走到瀕死之人的身旁,俯下身為他治療。
人與妖,我們之間真的用分的那麼清嗎?不知是不是人之將死其言必善人在心中發出了深深的疑問。這無疑是對他此生所學的一種離經叛道。是啊,隻要擁有人性,擁有慈悲,能遏製住自己的行為,那人與妖之間還用分的那麼清嗎?
那人抬起手艱難地握住了狐狸的手,他的聲音嘶啞:“沒用的,我已經舍棄了魂魄,能存在於此間隻因執念未清,再多靈力都無法救助我了。”
狐狸聽到聲音一頓,臉上的表情還是沒有一絲變化。救人在他眼裡好像就是理所應當的一件事。而這個人的死活好像也並不能在他心裡起到任何波瀾。即使知道這個人救不活,他依舊用法術將他的皮外傷都愈合。受傷的人哂笑,不知道他此舉的意義在什麼。
狐狸坐在他的身邊假寐。他照常為這個人驅趕周圍伺機而動的野獸,為他采摘為數不多的果實。那人擺擺手示意自己不用吃東西,明明是剛出現在此間,但在狐狸的意識裡,好像人就是需要吃東西的。儘管他自己不需要,但他還是會為這個瀕死的人采摘。
“我已經活不成了,你現在的所有舉動都是白費的。”人不能理解他的執著,他以為狐狸隻是沒有明白,於是將這殘忍的真相又一次說給狐狸聽。
“我知道,但你現在還有求生的意誌。所以我隻為此刻的你負責。”
那人一愣,笑道:“沒有人想死,本能的想活下去是人之常情,我無法控製。”
“我知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此刻的你不想死就好了。”
明明不是人,卻生來就更像人所達不到的身為人的境界。這是很有趣的現象,重傷的人突然覺得有趣,即使生而為人,但在人所規定的框架裡,許多人活得並不像人。人這個種族之中也有對生命漠視者,殘害同胞者。
他的眼淚突然充斥著眼眶,他以一種癲狂的形態笑著,直到把那些可憐的淚珠擠出人類的身體。狐狸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但他好像也不感興趣。
“你的笑很複雜,這裡麵充斥的情緒很多,為什麼?”他似乎意識不到自己是一隻狐狸,試圖去理解人的感情。
人還在笑,直到將血塊咳出自己的體內,他喘息著說:“小狐狸,有的時候我覺得你不是個妖,你更像個人。”
人在受傷的這段時間,也遇到過無數的妖獸,他們想蠶食他這副殘破的身體但都沒有如願,人見到了此界的妖獸,他們癲狂的模樣與千百年前更近於人的那一麵反差甚大。
小狐狸問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人與妖的區分之處在哪裡?”
是啊,人與妖的區分之處在哪裡?有的人喪儘良心卻還是人,有的妖心地善良卻還是獸。人與妖真的用分的那麼清嗎?或者說時光流轉在這千百年中人是否已經忘記了該怎麼做人。以至於讓一些妖看上去更像是人該有的樣子。
人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隻是換了一個話題道:“你更像人……”
就這樣,又過了幾天,人的身體開始漸漸的消散他道:“小狐狸,我該走了,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叫什麼?”
“是啊,稱呼我們又叫他名字,每個人生來帶著一種祝福,而這祝福通常最直觀的體現就是他們的名字,你沒有名字嗎?”
“沒有。”小狐狸平淡的敘述著,這個事實,就好像這件事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