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手端著木盆,雙肩搭著布巾,大方地邁起步子自竹屋門口而上。
他人還未來到麵前,聲音便已經遙遙地傳了過來。
他道:“我家公子心好,不想你日後麻煩纏身,這一袋的銀子是用來打發你那無賴哥哥的,中途還被打了。現如今你將錢袋奪了回來,指不定後麵會被他發什麼難,所以公子才叫你還回去。”
舟澄將木盆置於洗臉架上,隨即又把布巾浸入其中熱水,擰乾後敷在韓子辰眉骨上。韓子辰因為他先前的那番話,睨了他兩眼,以示警告。
奚玉澤怔愣在原地,沒想到韓子辰會為她做到這個地步,畢竟打他們相識開始不過寥寥幾天。
原來這個世界也會有溫情存在。
她的眼眶有些發熱,但還不足以落淚,她其實特擅長將某些情緒深深掩藏心底,比如當下。
“謝謝你,”她溫善了眉眼,鼻尖莫名漲漲的,“不過無賴終究是無賴,應允的事情十件失信九件,何必對那種人抱有期望,這些錢還不如用來吃好喝好呢。”
“我覺得也是。”舟澄撇嘴,十分認可地點點頭,這次終於站在了奚玉澤這邊。
韓子辰一會兒看看舟澄,一會兒看看奚玉澤,表現得不置可否。
最後他輕微地點了點頭。
“痛不痛啊?”奚玉澤湊近韓子辰,用手指輕輕點了下他的眉宇。
“嘶——”
看樣子是痛的。
奚玉澤神色滿是愧疚,看著他的傷勢,思忖片刻才道:“我明天去給你請個大夫吧,開點藥方,順便也檢查一下你腳上的傷。”
韓子辰拒絕,“不用不用,腳踝上的傷已經好了,而臉上的又沒破相,男子漢大丈夫自然可以忍。倒是奚姑娘,你最近在城中做生意要小心些,你那個無賴哥哥可能已經記恨上你了,不要去觸黴頭。要不明日我們陪同奚姑娘一起進城如何?”
“我自己有分寸,用不著你二人,你就在這兒好好準備會試就行了。”奚玉澤用雙臂在胸前對韓子辰打出一個大大的叉叉。
她可不想這主仆二人看見自己杵在街尾叫賣的那副瓜皮樣兒,太丟人了。
“那奚姑娘今日生意如何?”
“好!好得很!”有些麵子就算是死也是要的,實際推車上還有一大堆菜。
“我去給你煮粥喝,你不要亂動,好生將養著。”話畢,奚玉澤腳底像踩了風火輪似的迅速逃離現場,她不想再撒謊了,因為一個謊後麵要用無數的謊來圓。
其實韓子辰心裡很清楚,奚玉澤今天的生意如何,那推車上堆積如山的菜一看就沒賣多少。
他之所以這樣問,是想引出話頭幫幫她,結果豈料人家姑娘聽完他的話逃也似地跑了,他隻好再尋下一個時機。
畢竟他出生的韓家是經商世家,有些生意經可不是白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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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玉澤煮上白粥之後,忽生了一個很成熟的想法——她所擁有的菜這麼多,完全可以薄利多銷嘛。
“係統快出來!”她關上廚房大門,悄咪咪對著空氣說道。
【叮,來啦!宿主有何吩咐?】
“一顆菜一顆菜的複製太慢了,你有沒有什麼簡便方法?”
【宿主可利用ctrl+a全選功能,對食品進行大批量複製。今日複製次數還剩,四次。】
“ctrl+a,ctrl+c,ctrl+v!”得到技巧後,奚玉澤指著房內堆滿的菜一頓操作。
那些菜在一瞬之下全部被蒙上灰色的蒙版,然後它們順著她的口令逐次增多。
以上操作,奚玉澤如是重複了四次,收獲頗豐。
所謂薄利多銷,薄利多銷,於是第二日她一到市場就在推車邊立了一個“低價賤賣,全場四斤五文”的牌子。
“瞧一瞧看一看哈,全都是品質優良的蔬菜,炒菜煲湯皆宜呀!今日骨折價,流血價,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奚玉澤的叫賣相較於昨天轉變可以說是非常大了,她逐漸放得開,甚至越吼越起勁。
顧客人流在她的聲音以及時間流逝之下,慢慢增多,即使是在街尾這般不起眼的位置,她生意也是做得如火如荼。
很快,一推車的各種蔬菜,便接連售罄。
正當奚玉澤準備數數自己從開始到現在收了多少錢時,某個熟人來了。
阿福帶著小帽兒,頭垂得低低。
他伸出一隻手朝自己另一手的袖中探了探,摸出張信箋。
“這是少爺讓我給你的。”
阿福偷偷摸摸說完,緊接著就隱入人海尋不到蹤影。
她想起韓子辰昨日說過不要再去觸陳星冶的黴頭,但這個黴頭現在可是自己找上門來了。
菜賣完了,周遭人群散去,奚玉澤拿起被塞在推車木板縫裡的那張信箋。
信箋上的字跡潦草,儼然是原主記憶中陳星冶的手筆。
“明日巳時,城中陳府相會,了結前塵。如不來,書生往後,性命堪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