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辰坐在地上,那聲音被晚風遙遙送來縈繞在他周身,顯得他孤單又寂寥。
看嘛,果然走了。
然而下一秒,他想錯了——
“哐啷”一聲,房門的栓條驟然掉落在了他的身側。
門外的奚玉澤取下頭上發簪,緩緩插入門縫,緊接著在小範圍的空間裡靈活地操作著,就這樣將屋內的門閂逐步給移落了下來。
彼時韓子辰正在走神,發生了什麼根本沒注意。
直到塵埃落定。
他回過頭想阻止,但已然來不及。
奚玉澤一手抱著懷中東西,一手奮力向前一推,房門便打開了一側。
頃刻,屋內涼風過境,坐在地上的韓子辰意識又清醒了三分。
他著急忙慌地想要站起來,卻無意踩到自己衣角,不由朝前踉蹌了一下。
好在奚玉澤眼疾手快,立馬將他扶住。
“你小心點!”奚玉澤嗔怪道,“你坐凳子上啊,坐地上乾嘛。”
說話間,她已把韓子辰拉到屋中央的桌旁坐下。
不碰還好,一碰,韓子辰的手燙得驚人,連她都有些不知所措,亦臉熱起來。
她將懷中東西置於桌麵,轉身去關上房門,所有動作一氣嗬成。
韓子辰額頭上汗珠細密,鬢角幾縷跑出來的頭發黏在耳根。
他皮膚本來就白,所以就算是微紅也特彆顯眼,更何況如今奚玉澤站在他麵前。
“你想乾什麼?”韓子辰低頭不看她,艱難地說出這五個字。
“你現在感覺怎樣?”奚玉澤問。
廢話。
韓子辰深深淺淺呼吸著,抬頭與奚玉澤對視,半睜的眼眸泛出冷意。
奚玉澤見他不說話,大致也猜到幾分。
“你多喝點茶水,再多吃點橘子應該就能緩解藥效了。”她語重心長說著,同時將自己從外麵沏好的茶水倒入茶盞,遞向韓子辰。
淨白的茶盞中盛著碧綠的茶水,奚玉澤用手拿著它,在空中停了半晌,仍未等到韓子辰反應,於是她又將茶盞晃了三晃。
韓子辰盯著她纖細的手指看了許久,喉結微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
奚玉澤不耐:“你發什麼呆。”
韓子辰拉回思緒,不動聲色地把目光轉向桌上的兩壺茶水,頗有些欲蓋彌彰的意思。
奚玉澤恍然明白過來,“我這壺茶是乾淨的,那藥不好解,不過多喝點水應該能緩解症狀。另外再多吃些橘子,壓一壓。”
她說這些話並不是毫無道理,畢竟在二十一世紀,有些藥大量喝水確實會影響藥效。而眼下這種狀況,便隻能將就著試一試了。
至於橘子嘛,她特意找了幾個沒熟的,到時候韓子辰應該會被酸得沒心思在乎自己的那些身體狀況。
“謝謝。”韓子辰接過茶水。
在他喝水的期間,奚玉澤開始不停幫他剝橘子。
未多久,一瓣瓣黃澄澄的橘子就又遞到了韓子辰眼前。
韓子辰一嘗,臉瞬間皺成一團。
這廂,奚玉澤得逞地笑了,她繞到他身旁,隨手扯了一張凳子坐下,問:“好吃嗎?”
“你自己知道。”話未說完,他毫無波瀾地從她手中拿起一瓣又塞進嘴裡。
連續幾次過後,奚玉澤道:“要是沒那麼難受就彆吃了,橘子吃多了也傷胃。”
韓子辰停了下來。
偏停下來那一刻,二人視線交織。
這下好了,生理上的感覺沒有了,心理上的卻來了。
她於他來講,本身就是一味催化劑。
韓子辰撇過頭,合上眼瞼,雙手平放在膝蓋,忍而再三。某些情緒在心裡迂回了好久之後,他才對奚玉澤說:“你可以走了。”
可他即便這麼說,奚玉澤也沒想過罷休,反而對這句風輕雲淡的話一笑了之。
同韓子辰一樣,此時此刻,她心裡亦有種情感在隱隱作祟。
“韓子辰,”她自然而然去拉他平放於膝蓋的手,整個人帶著風雲翻湧後的平靜,“今天晚上,我似乎看明白了一件事。”
這刹那,桌上燭火搖曳。
韓子辰依舊保持緘默,隻是覺著搭在自己腕上的那隻手很溫暖。
奚玉澤眉梢含笑,“韓子辰,你仔細看著我好不好?”
他不想聽她的話的,可還是鬼使神差望了過去,等待下文。
前些天,他無數次地這樣看她,然而等來的皆是冷漠。
這次,會有不一樣?
好像是有點。
因為在她接下來要說出的話中,他心臟仿佛停止了跳動,他怔然又拚命地想記住周遭的萬事萬物,連每粒漂浮的塵埃都不願放過。
但那樣多的思緒最終卻全成了徒勞。
是以在每個字錚然落地的瞬間,他的眼底隻有她。
除了她,世界萬般失色。
她說:“我喜歡你。”
“韓子辰,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