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的路燈依次亮起,將夜裡的街景照得更加明晰。
一隻喪屍歪著頭看那路燈上紛飛的蛾子,燈光落在她的臉上,上麵血跡已經乾涸發黑,一雙失焦的眼睛白的滲人。
不知被什麼吸引到了,她忽然大聲喊叫起來。
對麵樓房四樓的一個窗戶裡,小女孩縮了縮脖子,很輕聲地咽了口口水。
樓下那個是住在隔壁的阿姨,平時對她很好,總是給她糖吃。
剛剛,她莫名覺得阿姨正看著自己所在的位置,叫喊聲像是警告她似的。
她瞥了窗外一眼,剛才的位置已經沒人了。
她走回了臥室裡,望著父母空蕩蕩的床,突然感到一陣窒息般的恐懼。她麵部肌肉顫了顫,吸了口氣,皺著眉擦了擦眼睛,徑直繞過父母的床,走到自己的支架床上躺下,臉朝著牆壁。
爸爸媽媽已經兩天多沒有回來了。
周六那天,她其實早就醒了,隻是裝睡罷了。
她聽到爸爸媽媽躡手躡腳地起床,去了弟弟的房間把他叫起來,弟弟還不耐煩地嘟囔了好久,幾人收拾好就開門出去了。
鐵門輕輕關上後,她睜開了眼。
以前每次媽媽回來後,都會給她帶一包薯片,並告訴她說他們帶弟弟去醫院了。
但,楊亞男什麼都知道,知道弟弟每次回來開心的笑容是為什麼而來。
而且,她也並不喜歡吃薯片,那是弟弟喜歡的。
但她什麼都不說,如果這樣他們會開心的話,那就這樣吧。
可是上周六父母帶著弟弟出去玩後,卻一整天都沒有回來。她起床後自己收拾好床鋪,喝了包奶就開始寫作業,一直到了中午。她實在餓的難耐,就自己打了個雞蛋,下了一小把麵吃了。
之後她開了電視靜靜看著,也隻有這時候她才能看自己喜歡的動畫。
時間慢慢流逝,她被動畫內容吸引,不知不覺間天已經黑了。
屋內的光線很暗,她的眼皮越來越沉,最後倒在沙發上陷入睡眠。
第二天天亮,屋裡還是隻有她一個人。
她很害怕,怕他們出了什麼事,於是咬咬牙拿了鑰匙出門。
小區裡靜的嚇人。
她猶豫著走到了小區門口,輕輕拍了拍保安室的門。
一張沾著血的臉突然出現在麵前,她嚇得幾步後退跌在了地上。
所幸門鎖上了,那人被困在屋裡開不了門。
她幾乎嚇呆了,過了半分鐘才撐起身子站起來,匆匆往家裡跑去。
那之後她就不敢再出門,在家裡焦急地等待著,餓了就自己找些東西吃。電視還是放著動畫,沒有聲音的話她會很害怕。
兩天時間一晃而過,她的眼下黑眼圈很濃重。
她不敢睡覺,她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總覺得一閉上眼就會有可怕的怪物將她吞沒。
今天,她實在太困了,終於還是確認鎖好了每一道門,關好每一扇窗,進了臥室。
燈亮著,幾步遠父母的床上空蕩蕩的,她麵朝著牆壁,將被子捂到眼睛下,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
內心的不安仍然在作祟,等到她胡思亂想到意識模糊時才堪堪入睡。
天亮了。
梁景川歪著脖子揉了揉肩,然後伸了個懶腰,歎出口氣。
清晨的空氣還有些涼,他撐著地麵站起身,活動活動筋骨,湊到齊大叔跟前。
他拿著張照片呆呆地看著,狀態看上去比之前好了些。
梁景川張了張嘴,沒去打擾他,走出了店鋪。
零食店的門口早已排起了隊,他望了望,沒看到白渢和張汐彤的影子,於是走了過去。
等待的時候,他餘光又瞥見那位母親,她好像從那天之後就沒再換過動作了。
梁景川幾次把食物放在她身邊,她也隻是呆呆地看著他,接著把食物攬到衣服裡,咕噥著“小渡愛吃...小渡愛吃...”,又轉回頭去了。
算起來,她有快兩天沒進食過了。
而她的丈夫,就在他幾步遠的前麵排著隊。
排隊的時候倒是積極,家裡出事卻能這麼久不管不顧。
梁景川咬了咬牙,不爽地“嘖”了一聲。
這樣的情景...他早經曆過不止一次了。
張汐彤扶著洗手台,再次按亮手機。
栗佳依然沒有回複。
她閉了閉眼,深深歎出口氣。
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情緒來麵對這些事了。
她睜開眼,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頭發有些亂,眼下掛著淡淡的黑眼圈。
她揚了揚嘴角,眼淚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
她撐著台麵低下頭,大理石台麵冰涼,就像這個世界的態度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