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終於把那點殘渣蹭出來,他閉上眼大口大口喘著氣,幾乎要昏厥過去。
但為了不讓自己死去,他還是集中剩餘不多的意識,拿出枚子彈來,咬開子彈屁股,把內裡的火藥倒在傷口上。
這一下他渾身肌肉都僵硬起來。
終於還是忍不住很低地叫出一聲來,他右手顫著,手背攤開,又無聲地嘶吼好一陣子。
等到灼燒感漸漸散去才打著顫地抖掉火藥,用嘴撕下一絲布條,手嘴並用地纏在了手腕上,再用嘴扯著狠狠一拉,左手在上麵打了個結。
做完這一切,他像耗儘所有力氣一般,頭一偏昏了過去。
周身的一切東西,都被眼前的黑暗吸收進去。
好像,和死都沒什麼差彆了。
......
再次醒來時,他已經不在剛剛的房間裡了。
天花板還有周身的布景不一樣了。
而身前幾步的位置坐著個人,此時似乎正低頭養著神。
白渢很低地驚呼一聲,習慣性用右手撐著地想抬起頭來。
但下一刻鑽心的痛先一步傳來,他沒撐住又一次摔到地上。
聲音在房間裡顯得尤為突兀。
“醒了?”
白渢還沒看見這聲音來源的那個人,但卻瞬間怔住了。
梁景川。
是梁景川。
絕對沒錯。
他換成左手撐地猛地起身,看到那人的身影朝著自己快步走過來。
那張臉。
那張,臉。
...身子也是,記憶中的樣子。
他腦子一時間宕機了,在飛速運轉後確定這絕對不是剛剛那個男人。
“梁...景川?”他試探性開了口,嗓子乾澀地難以忍受。
“喝點水吧。”梁景川拿著個水壺蹲下來遞到他嘴邊,看著他仍然盯住自己發愣的樣子,笑了笑。
梁景川另一隻手伸過去,捏了捏白渢的臉。
“我回來了。”
白渢仍然發著愣,盯住眼前這個人的眼睛,很久沒有說話。
梁景川也不急,回視著。
眼神裡大概是在交流什麼東西的,隻是白渢怎麼也反應過來。
滿心滿眼的,隻有這個人。
看起來,神色老了許多,胡子也長出來一大截。
眼神疲憊了,但還清澈透亮著。
眼裡,含著一個小小的他。
等到不知過了多久,白渢眼裡盛滿了淚水,靜默著滴了下來。
梁景川看著他,笑得很苦澀,也隻是抬起手擦了擦他的眼眶。
“我...是不是也死了,所以才見到你了?”
白渢問。
梁景川看著他,嘴角的笑已經消失不見,下一秒他再也抑製不住壓抑的情緒,撐著白渢的後腦勺吻了上去。
兩人的嘴唇輕輕接觸著。
鼻息打在彼此臉上,白渢隻覺得臉上很涼,心裡也是酸澀的。
“...白渢,我回來了,我就在這裡。”
梁景川分開吻住他的唇,滿滿地抱住了他,聲音很低,就在他耳邊。
這麼近的地方。
這麼近。
曾經以為再難以觸及的距離,就這樣,以完全無法想象的方式,消失了。
白渢沒有壓製住那點苦澀,噗地一聲,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死死地抱住梁景川的背,手握成拳揚起來,卻怎麼也不忍心打在梁景川身上。
於是隻是死死抱緊眼前的人。
白渢閉著眼,完全把重量靠在梁景川的肩上,哭聲愈加放肆,最後轉化成了單純的“哇”的哭喊。
“你知不知道,我是怎麼...怎麼接受你的死...從那種,感覺裡掙脫出來了...”
“你...你憑什麼...憑什麼想消失就消失,想出現就出現...我,我呢?”
“你把我...放在哪裡...”
白渢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夾雜著濃烈的哭腔,梁景川隻是閉著眼,不住地點頭,胸腔也劇烈起伏著。
兩人緊緊相擁,白渢的話音漸漸小了下來。
隻是擁抱著。
似乎不再需要做任何動作,就這樣擁抱,直到死亡,也算一件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