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司酒酒帶著陸棲羽準時達到蘿燈酒館。
會麵安排在了酒館的休息室。
司酒酒本以為自己會見到氣勢嚇人的土豪,結果等在休息室裡的,居然是個毫不起眼的老頭。
五十來歲的模樣,中等身材,頭發花白,一臉嚴肅的樣子,讓司酒酒輕易地想起了讀書時的訓導主任。
“這就是配方的主人。”茶一河先給老頭介紹了司酒酒,又回頭對司酒酒說,“這位是刑卿刑師傅,‘雲崖’的首席製藥師。”
司酒酒客氣地打了個招呼,不著痕跡地跟陸棲羽對望了一眼。
“雲崖”正是如今掌控B233的三大星盜勢力之一,行事還算正派,而且實力強大,最近半年已經隱隱有成為三家之首的態勢。
想過買自己配方的人必定不簡單,但司酒酒也沒想到會是這麼不簡單。
“就是個不成器的製藥師,哪值得這麼誇。”刑卿看著嚴肅,態度卻很隨和,“小姑娘,我想先問問,這個止血藥的配方,是你自己研製的嗎?”
心裡沒底,司酒酒也沒說真話:“那倒不是,隻是小時候聽我爸念叨,正好有機會就試一試,沒想到成功了。”
“令尊也是製藥師?”
司酒酒熟練地把當初糊弄簡師傅的話又搬了出來。反正原主跟她一樣,就是個孤兒,誰都彆想找到她爸,更彆說是那個無中生有的製藥師了。
果然,刑卿聽完臉上就多了分遺憾的神色。
“我還想著來這一趟,能找到想要的答案,可惜……”
司酒酒遲疑了一下:“那個配方有什麼地方沒說清楚嗎?”
刑卿抬眼,跟前的少女有些瘦弱,因為目光澄淨,總讓人覺得稚氣未脫,很容易就生出好感,於是他笑了笑:“不是你沒說清楚,隻是這方子有不少有趣的地方,讓我很好奇。”
“比如?”
“比如,他是怎麼發現隻用十三點的叮鈴草,效果反而更好?比如這甘草蘭,他又是怎麼發現的?還有,使用六十度的工具進行處理,又是怎麼想到的?”
說到了自己的專業,刑卿滿布皺紋的臉變得越發溫柔,雙眼都亮了起來,跟小孩子說起自己最喜歡的玩具一樣。
司酒酒輕易就被這種專注和熱愛打動了。
“甘草蘭在溫度六十度的環境裡會逐漸變成金黃色,外形改變通常不都代表著植物藥性的變化嗎?要麼變成無效有害,要麼就是藥效提升,我覺得,這個臨界點應該會比較特殊。”
刑卿很意外:“你……”
司酒酒眼睛笑得彎彎的,“雖然配方不是我研製的,但是甘草蘭的處理方式,是我自己摸索出來的。”
刑卿目光微凜:“你知道嗎?從來沒有人會這樣處理藥草。”
司酒酒心裡一咯噔。
《辰光》裡大部分製藥工具都可以控溫,她當初就覺得遊戲開發不可能做無意義的事,所以研究配方時,總會下意識地考慮溫度的影響。
其實遊戲裡大多數人都不會做到這麼細致,藥效也不一定會差很多,所以像甘草蘭的處理方式,確實可以說是司酒酒自己的獨有技巧。
但她沒想到這麼個小細節,在這個世界,居然就是一個前所未有的舉動。
心跳得有點快,司酒酒迅速裝傻:“我,我就是突發奇想……”
“不是責怪你的意思。”刑卿馬上意識到自己的話有歧義,“我是想說,這很難得。也不是沒有藥草處理後還要加熱的,但很少會有人在處理時考慮工具的溫度。”
司酒酒:“也可能是因為我懂得太少。”
刑卿笑了,對她的態度越發溫和,又問起其他,可司酒酒已經不敢亂說話了。
而且她確實有很多不懂。
這個世界的製藥方式、工具差異、研究理論,她一概不知,就連藥草特性,知道的也僅限於遊戲裡的物品描述,以至於到後來,司酒酒都不需要裝了,她是真的不了解。
聊到最後,刑卿忍不住問了一句:“小姑娘,你想不想跟我學製藥?”
司酒酒都快被問蒙了,這時才猛地回過神來。
有人給她係統講解這個世界的製藥知識自然很好,也更方便她將遊戲裡的經驗跟現實融合,而且看刑卿的身份和茶一河的介紹就知道,這位老師的能力絕對不低,如果她答應,日後她再做出彆的藥,也能有更好地掩飾。
但僅僅是處理甘草蘭的一個細節,就差點暴露了她的異常,司酒酒實在擔心,長期的相處學習,自己會不會一不留神惹出什麼大問題。
大概是察覺到了她的猶豫,刑卿很快又道:“抱歉,也是我唐突了。”
刑卿給人的印象很好,又是長輩,聽到她道歉,司酒酒頓時不好意思了。
“不是您的問題,是我……現在可能還沒辦法專心學習,隻能辜負您的厚愛了。”
刑卿體貼地沒有追問,轉移了話題:“除了止血藥,你還會做彆的藥嗎?”
司酒酒今天本就打算河看看能不能把解麻藥劑賣掉,這時聽刑卿這麼一問,遲疑了一下就把藥拿了出來。
刑卿小心地拿起了一瓶,觀察了一會,又打開嗅了嗅,語氣有點不確定:“這是藍汐果?應該一點紫血草,還有的……嗯?這藥劑的用途是?”
隻是簡單的觀察就能辨認出幾乎全部材料,連用量極少的紫血草都沒有錯漏,剩下沒認出,很有可能還是因為以前沒接觸過,司酒酒越發確定,這位邢師傅必定不是個簡單人物。
“應該算解麻藥劑。”她謹慎地說,“我自己琢磨著做的,不過感覺沒什麼大用。”
“解麻?”刑卿沒有追問她配方。
司酒酒簡單地給他講了藥效,最後笑了笑:“雖然那種麻痹感不用藥也會逐漸緩解,不過我想,萬一有意外發生,這個藥大概也能派上點用場。”
“這藥,你打算賣?”
司酒酒:“……我窮。”
出去繞了一圈回來的茶一河正好聽見,笑著吐槽:“你怎麼天天喊窮?”
刑卿卻不在意:“要不,你把藥直接賣給我吧?”
司酒酒還沒說話,茶一河就先不乾了:“哎,邢師傅,她這本來是要找我的吧?”
“你也不見得會收。”司酒酒白了他一眼,轉向刑卿,“我賣!”
茶一河就是開個玩笑,這麼幾瓶藥劑的差價,他還不放在心上,隻是看藥劑顏色少見,又有些好奇。等打聽到了藥效,他頓時笑了起來:“就讓給刑師傅吧,這個給我還真不好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