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棲羽在後麵也跟著一步跨上來,越到司酒酒前麵,便跟著往上走,邊盯著她有些發白的臉看,又走了幾步,便突然轉身蹲下,大手一撈。
“你乾什麼!”
身體突然淩空,司酒酒失聲叫了出來,人已經被陸棲羽扛到了背上。她下意識掙紮著要下來,卻被陸棲羽的手死死箍著,已經過渡消耗的體力讓她的掙紮都顯得格外無力。
沒辦法,她隻能抬高聲音:“放我下去,我能走!”
“彆動。”陸棲羽置若罔聞,調整了一下背著她的動作,開始繼續往上走,“我也沒多少力氣了,你再亂動,說不定我們就一起滾下去了。”
司酒酒不肯放棄掙紮:“沒力氣你就把我放下去啊!”
陸棲羽根本不聽,嘴裡說著沒有力氣,手勁卻極大,司酒酒掙紮半天也沒能掙脫,反而突然聽到他“嘶”地倒抽了口氣。
司酒酒頓時停手:“怎麼了?”
“沒事。”陸棲羽低聲應。
司酒酒卻感覺到剛才他的手分明地抖了一下,下意識往左邊看去,才突然想起,陸棲羽的左手臂上還有傷。
“我……是不是碰到你的傷口了?”
“沒有。”
司酒酒微抿了唇,沒敢再動,僵著身體趴在陸棲羽背上,嘴裡不死心地重複:“你放我下去吧,我還能走。”
“你很輕,沒關係。如果你累倒了,會更麻煩。”陸棲羽的腳步很穩,聲音裡甚至聽不出一絲氣息紊亂。
司酒酒終於放棄了。
她確實已經快要到極限了,剛才那一下掙紮更是耗掉了僅剩的氣力,一口氣鬆掉,陸棲羽就算把她放下去,她可能也要走不動了。
身上衣服透濕帶來的寒意隨著彼此距離的拉近漸漸消失,屬於另一個人的體溫穿過層層衣物傳來,暖意微弱卻分明,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司酒酒的下巴慢吞吞地,軟軟地抵到了陸棲羽肩膀上:“你不累嗎?”
“還好。”陸棲羽的語氣很平靜,甚至稱得上淡然,“以前出任務的時候,有過更累的。”
“也會爬山嗎?”
“會,帶著武器上去,那可比你重多了。”
司酒酒被他逗笑了,不信:“什麼武器,能比我還重!”
陸棲羽似乎勾了勾唇,卻沒回答。
“就一會,我歇一歇,等會你就把我放下去。”
“好。”
·
最後這一路陸棲羽都沒把司酒酒放下,快到山頂時,雨徹底停了,霧氣消散,天邊染上了霞紅。
到了山頂的平台上,陸棲羽才終於把人放了下來。
司酒酒還沒來得及不好意思,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明明是比周圍都要矮一截的山,可站在這山頂上,放眼望去,竟也沒有任何遮擋,遠處東一區的城鎮遺跡一覽無遺,廢舊又壯觀。而另一邊,山巒起伏,比她記憶中要大得多的太陽已經漸漸倚到了山邊,現出了渾圓的赤紅。
“好美!”司酒酒忍不住往山崖邊跑了幾步,感歎。
陸棲羽無聲地走到她身旁,很輕地“嗯”了一聲。
霞光萬裡,將青山一點點染紅,明明是極不相容的顏色,卻沒有一絲違和,仿佛天地都蒙上一層絢爛的輕紗,確實美得讓人驚歎。
穿過來大半個月,目之所及都是頹廢而殘破的都市和繁茂危險的叢林,每天奔波就像在做一個長久的噩夢,直到這一刻,司酒酒才重新有了一種自己依舊生活在天地間的真實感。
這讓她越發舍不得挪開眼。
直到落日逐漸消失在遠方高山之後,天邊紅霞漸暗,天色轉紫,她才終於回過了神,突然意識到,身旁的人好像也安靜了很久。
她扭頭看去,發現陸棲羽也在目不轉睛地看著日落的地方,精雕細琢般的俊美容顏上,難得地多了一絲茫然。
“陸棲羽?”
出神的人很快就回過頭來,目光平靜而溫柔:“嗯?”
“你不開心嗎?”
“為什麼這麼問?”
司酒酒遲疑了一下,揚起了嘴角:“看到漂亮的東西,應該笑呀!”
仿佛被她感染,陸棲羽也勾了勾唇,眼底多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嗯。”
司酒酒看得有些呆了,最後特彆老實地感歎出聲。“你笑起來真好看。”
陸棲羽微怔,眼中笑意更深:“是嗎?”
司酒酒用力地點了點頭,陸棲羽便笑得更開心了。
“我沒有不開心。”他說,“不,應該說,我很開心。”
司酒酒看著他,眨了眨眼。
陸棲羽回頭看向遠處已經隻剩下一抹暗紅的地方,又低聲重複了一遍:“我很開心。以前……有人曾經無數次,想讓我看看這落日。我現在看到了。”
司酒酒忍不住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自己剛才那點興奮,好像也正隨著那快要消失的亮光迅速退卻。
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人明明說著“我很開心”,看起來卻顯得那麼難過。
這讓她一點都不希望繼續這個日落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