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好了陸棲羽還隨口地給她解釋:“這是我們以前出任務用的帳篷,後來想著萬一找不到落腳的地方時,還能派上不小用場,就一直沒有拿去換錢。有點舊,還是單人款,不太大,但你一個人睡足夠了。”
“不,我……”
沒等司酒酒推辭,陸棲羽就先打斷了她的話:“晚上氣溫會更低,明天還走山路回去,還要找草藥吧?你沒有在野外過夜的經驗,萬一晚上著涼了,會很致命。”
司酒酒知道他說的是事實。這裡海拔已經不低,山風也大,跟一般的野外完全不一樣。
之前不知道有這帳篷,她心裡也盤算過,這環境恐怕不適合徹底睡下,也許隻能找個避風的地方,生個火坐一晚上,略作休整。
結果已經比她預想的好多了。
看了一眼帳篷裡的空間,她掙紮了一下:“那我們兩個擠一擠。”
陸棲羽終於笑了:“也不是什麼地方都能搭帳篷,我經驗比你豐富多了,沒必要。”
“有必要。”做了決定後司酒酒也放開了,“你身上還有傷呢。要不你用藥,要不你來跟我擠。我都不介意,你怕什麼?”
陸棲羽目光微晃,最後把她往帳篷裡推了推:“那算什麼傷。”
他沒有明確拒絕,卻也沒有進帳篷,隻是又從儲物空間裡拿出新的東西,開始往涼亭四周布置。
司酒酒就坐在帳篷口,看著他把幾個拳頭大小的小型裝置設置好,帳篷周圍便亮起了一道淺淡的光幕,隱約還能看到其中微弱的電光。
這看著像是警戒的裝置,但光幕亮起後,司酒酒分明地感覺到周圍的風也弱了下來。
布置好了這一切,陸棲羽才又走到帳篷前,坐到帳篷口邊上,拿出水壺。
看他的動作實在過於熟練,司酒酒終於忍不住問:“陸棲羽,你以前出任務,經常會在野外過夜嗎?”
陸棲羽手上微頓,接著又若無其事地開始加熱飲用水,“嗯,有時大半個月都見不到人。”
“會很辛苦嗎?”
陸棲羽:“還好。有任務目標,腦子裡想的就隻有這個,顧不上想辛不辛苦。”
水加熱好了,他自然地遞給了司酒酒,又翻出一件半舊的大衣披上,看起來完全沒有要進帳篷的意思。
司酒酒也看出來了。不過周圍的光幕和吹進來明顯減弱的風,還是很好地安撫了她的坐立不安。
她有些無奈,卻也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
陸棲羽再溫和,強大的氣勢還是會給人巨大的壓迫感,這帳篷確實太小了,還不到她那鐵皮屋的一半,司酒酒無法想象兩個人擠在裡麵會是什麼情景。
放鬆下來,困意就開始冒頭,她慢吞吞地躺下,趴了一會,才又問了一句:“那你都去過什麼地方?”
大概是覺得這話問得跟小孩子想聽故事似的,陸棲羽的語氣也跟著軟了下來:“那可多了。這個星球上很多地方我都去過,還有彆的星係。”
“其他星係都長什麼樣的?跟這裡像嗎?” 有些好奇,司酒酒又掙紮著撐起身,“我哪都沒去過,也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離開這裡。”
“外麵也沒有想的那麼好。”陸棲羽沉默片刻,“不過隻要你想,一定會有機會的。”
“我也這麼想。”司酒酒笑了,放鬆下來後,一天的疲憊也終於清晰地鑽了出來,她打了個哈欠,又隨意地問,“那你都去做什麼?”
這次陸棲羽沉默得有點久:“打架吧。打晶獸,也打人。”
司酒酒等他的回答都等得有些困了,意識也變得模糊了起來,卻還是頑強地繼續往下聊:“難怪你身手這麼好……”
陸棲羽聽出了一絲異樣,回頭去看,才發現縮在角落裡的人,眼皮子已經開始打架了。
知道她這一天體力已經透支,陸棲羽垂眼一笑,沒再回應,隻是將手裡的燈調暗,放到了司酒酒身旁。
“睡吧。”
·
大概是這一天真的太累了,司酒酒迷迷糊糊地睡去,夢裡卻還在爬山。
四周的霧氣似乎比白天更濃鬱,夾著連綿的雨,蜿蜒在山間的路好像怎麼都走不到頭。
她隻知道自己想爬到山頂去,於是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可每一步都像是拖著巨大的鐵球,沉得讓人窒息。
她下意識地想,這麼辛苦,要不就放棄吧。可又好像有什麼信念支撐著她,每一次要停下來了,就會覺得非常沮喪,讓她忍不住咬咬牙,又繼續往上爬。
跟白天不一樣,她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沒有人會背她走最後一段路。夢裡的雨也沒有停歇,從山腳便開始下,到了半路就已經化作了傾盆大雨,她好幾次沒踩穩從台階上滑落下去,都覺得這雨像是要把她衝刷走。
漫長的夢境裡再沒有其他,隻有她麻木地,執著地,掙紮著一步步往山頂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