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泩也不知今天是怎麼的,自從知道沈釋是之前的那個哥哥之後,跟他說話時有些莫名其妙的謹慎。
值班室的暖氣開的很足,綠植好像很適應這裡的溫度。沈釋也是,白大褂裡隻穿了一件襯衫剛合適。但池泩穿著外套躺在床上像是躺在蒸籠的籠屜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池泩也想把外套脫了,但這房間裡就他們兩個人,怎麼想都覺得有點彆扭。脫之前應該說句話吧,不然也有點突然。
“哥哥”
待沈釋將頭從書中抬起,朝她的方向看過來時,池泩才繼續開口道:
“我可以把外套脫掉嗎?”
沈釋先是愣了一下,“你、你脫吧。”
緊接著在桌上隨便順了個記錄本,徑直往門口走去,“我去查房。”
看到沈釋這個反應,池泩也是有些懵:我剛說的是外套吧?沒錯啊!
沈釋查房回來池泩還沒有睡著。
“不困嗎?”
池泩:“也不是,就是睡不著。”
沈釋:“擔心你朋友?”
池泩沒說話。
沈釋:“放心。我剛去查房你朋友沒事,睡吧。”
沈釋的話表麵上看是醫生安慰病人家屬,但語氣卻像極了大人哄小孩子睡覺。不知是這句話的緣故還是值班室太熱,池泩此時臉上泛起了緋紅。
像幾年前一樣,這些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讓池泩莫名安心。
她突然想起好像已經一兩個月沒見到沈釋了。
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池泩幾乎是脫口而出,
“哥哥,你最近很忙嗎?”
可能是問題有些突然,沈釋愣了半秒鐘,
“怎麼了?”
池泩:“我最近幾次去給沈覲川輔導,都沒……看到你”
剛說完池泩便有些後悔了,這樣真的不會讓他懷疑我喜歡他嗎?
沈釋沉默了一會兒,
“最近醫院裡事情多”
他語氣中帶著些許無奈,像是在認真地向她解釋著什麼。
池泩此時很想將多年前的感謝說出口,
“哥哥,你”
可是他還記得自己嗎?
“平時工作之餘喜歡做些什麼?”
“睡覺,偶爾會跑步”
算了,找個機會再感謝他吧。
“師兄經常去哪裡跑步?”
“醫院旁邊的健身房,偶爾會去老一中的操場。”
沈釋上高中的時候一中還是在舊址,那時候沈釋就一個人住在老一中家屬院,每天晚上做完一套理綜卷就會去操場跑幾圈。上了大學每次放假回去也會跑兩圈,但隨著逐漸忙起來去那邊跑步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了。
同樣因為學校搬遷的緣故,操場越來越冷清。這幾年操場設施明顯比之前陳舊,沒有人維護,來這裡鍛煉的人也一年比一年少。隻有早晨和傍晚時,會有家屬院的爺爺奶奶去裡麵散步。
“我還以為隻有小區的老人家才會去那邊”
話音剛落,沈釋突然“噗”地笑了一下,
瞬而池泩意識到了什麼,連忙解釋道:“哥哥,我沒有說你老的意思。”
大概時間凝固了半秒鐘,此時房間裡隻有兩個人並且沒有一個人講話,氣氛尷尬值成倍數增長。
“我確實比你大不少”
沈釋也沒想到,這小孩總是莫名戳中他奇奇怪怪的笑點。可能是現在的工作環境讓他隻能時刻緊繃,他已經很久沒有被彆人逗笑甚至是與彆人開玩笑的經曆了。
她真的很可愛
想什麼呢?她那麼小,她是妹妹啊!沈釋一遍一遍地提醒著自己。
一雙閃爍的眸子瞬間暗淡下來,流露出一抹深不可測的幽光,一股莫名的寒意從中隱隱泛起。
池泩明顯有些慌亂,
“哥,哥哥,保養地很好,看不出來的。”
片刻,沈釋平靜而溫柔的聲音傳入池泩的耳中,聲線低沉,音調有一種冰冷的金屬質感,匿著一股無奈的哀傷,
“沒關係的,睡吧”
池泩乖巧地點點頭,“嗯”
池泩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時天剛蒙蒙亮。辦公桌前的沈釋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
池泩輕手輕腳地在衣架拿了一件外套給沈釋披上,生怕吵醒他。那件短款機車外套池泩見過,是第一次在他家遇到他時身上穿著的。原本以為隻是薄薄的一件,沒想到提起來還有些重量。
這是池泩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端詳”沈釋,但其實不如說是“欣賞”。縱使閉上了眼睛,他眉宇間的睿氣也絲毫沒有消減。隻是眉峰不太銳利,讓他平添了些溫順。說實話,他和沈覲川唯一相像的可能就是鼻子,他們的鼻梁都纖細挺立,十分雅致。
想到還在病房孤苦伶仃的周舟,池泩隻能控製自己。
其實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如今她對沈釋是怎麼樣一種感覺,好像記起之前的事之後她對沈釋的情感又更進了一步。
周舟父母還沒來,病房裡隻有她和旁邊剛做完手術的阿姨。
“泩啊,你可算來了”
“感覺怎麼樣?周舟”
“現在好點了”
池泩點點頭。
“泩,你昨天在走廊睡的嗎?真的委屈你了,等我好了,讓我想想”
“等我好了—”
池泩給周舟蓋了蓋被子,
“你先好了再說吧”
停頓了一下又緩緩開口道,
“其實,我昨天沒在走廊睡”
周舟聽了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
“那你在哪睡的?”
除了震驚,語氣中更多的是愧疚。
池泩:“值班室”
周舟:“值班室?”
“我遇到沈釋了”
可能連池泩自己都沒意識到她說出這句話時的神態,這是隔壁剛做完手術的阿姨都能看出來她對沈釋有好感的程度。
周舟看到她的表情直接瞳孔地震,
“你是說那個!”“那個!”
池泩笑著衝她點點頭。
“快帶我去看看!”
說著周舟就要起身。
“瘋了吧女人,先不說他現在還在不在,你目前還是身體要緊”
“那我們去趟衛生間,沒準路上—”
“哎呀,我的寶貝啊”
周舟還沒說完,就見周爸周媽火急火燎地衝進病房裡來了。
同周舟父母寒暄了幾句,接著又簡單複述了一遍昨天醫生說的注意事項,池泩打算去值班室和沈釋打個招呼再回學校。
可值班室裡沒有沈釋的身影,就連那件機車外套也沒了。本想著還可以借這個機會再見他一麵,下次見到他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蔣淩洲:【周同學怎麼樣?】
蔣淩洲:【你回學校了嗎?】
池泩看了眼微信,兩條都是蔣淩洲。突然想到自己竟然還沒有沈釋的微信,甚至是聯係方式都沒有。越想越失落,甚至想到去找沈覲川要他哥的微信。但理智告訴她,沈覲川目前還不值得信任。
池泩:【周舟她父母來了,我等下就回學校】
池泩:【昨天的事真的很感謝你們】
蔣淩洲:【客氣,都是朋友】
池泩走出住院樓大廳時,看到了沈釋的車停在醫院門口。她本想上去打個招呼,但還沒等她邁開步子上前,不遠處就走來一個女生。那女生穿著十分乾練,給人一種清爽且睿智的感覺。車上的人見她走過來了,從車內將副駕駛的門打開。
池泩看到了,車上的人穿著短款機車外套,沒錯就時沈釋。那女生上車關門的動作行雲流水,十分嫻熟,甚至全程與沈釋也沒有什麼交流。
池泩愣在原地,難道沈釋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