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在看到李劍粗糙的手後眼裡閃過片刻的詫異與迷惑。下一秒,潘書雅也不自認窘態,笑眼彎彎地同她握手,之後她自來熟地彎下腰靠近,目光在李劍資料上巡視,“你在複習考研英語嗎?當初長難句我也是攻克好久,我從小英語語感就不太好,經常容易出錯,還鬨出不少笑話。你看這個句子的結構,它是主謂賓賓,重點在於後麵的直接賓語,連接下一句作者想要強調的氣候問題,所以第一題應該選C而不是A,A的意思是……”
李劍聽她講完,貼心地倒了一杯水給她,看著潘書雅一咕嚕地喝水,她慢悠悠地說:“我知道。這套試卷不是我做的,是我花了錢從彆人那買來的資料。不過謝謝你。”
話音剛落,潘書雅保持仰頭喝水的動作不住發出咳咳聲,一次性水杯重新放回桌麵上,她再次彎腰手掌握拳抵在唇間劇烈地咳嗽兩聲。
等平複下來,潘書雅麵上的笑淡褪很多,虛張的神采冷凝,“是嗎?看來是我班門弄斧了。”
李劍嘴角終於牽起點向上翹的弧度,“倒也不是——”
氣氛霎時焦灼起來,好在謝衡運下課,及時出現。
“謝老師中午好。” 潘書雅見到他,眼神一亮,叫得很甜,完全聽不出幾分鐘之前與李劍四濺的火藥味。
“你好。”謝衡運放下手上的教材擺好,疑問地看向桌上的那疊書山,不自主望向李劍。
“桌上是我之前借您賬號借的書。” 潘書雅搶在李劍之前如是說道。
李劍將筆架在手指間旋轉,好整以暇地單臂環胸,注視著她。像是看一場無聊的鬨劇,李劍輕輕鬆鬆就把自己置身事外,以觀眾的目光注視兩人的一舉一動,眼裡還帶了一點奇妙、輕視的意味。
潘書雅原本還不覺得怎樣,在自己說完前半句話後,她瞄向李劍,與她眼神相對的頃刻突然有了不自在的情緒,仿佛心思被扒得一乾二淨曝曬在李劍的眼底之下,展露無疑。
謝衡運替自己接滿茶杯,潤完嗓子壓下細微的情緒接上她的話,“辛苦你再來跑一趟了。直接送到圖書館就好。”
完全好好先生的做派。
“隻是想著和老師當麵說一聲比較好。”
一副師生和睦的姿態。李劍鼻翼聳動,似乎是輕笑一聲,收斂坐姿伏案繼續自己的複習。好像是喜劇的落幕,亦或者實在是無聊,她沒了關注下去的心思。
潘書雅沒聽到聲音,隻是看李劍的神態心頭瞬息湧上煩悶的感受,急促地呼吸幾口朝李劍的方向掃視過去,在觸及謝衡運投來的目光後,腳步終究是慢不下來,抱著那些厚重的書走了。
臨了,她暗惱,他媽的,誰啊。
待潘書雅離開,謝衡運把剛才講課的教材做好筆記倒扣在桌麵,對剛才李劍的惡劣態度也隻是短促地蹙眉宣泄不滿,很快裝作顧若罔聞,隨意對李劍問道:“職工宿舍住得還習慣嗎?”
他在忍耐自己,李劍用自己的筆劃掉剛剛的答案A重新在紙張上寫上正確答案,一心二用答:“還好。”她開始覺得有些窒息,身邊處處縈繞寄人籬下的感覺,像嗡嗡的蒼蠅揮之不去。
李劍暗忖,回想起初次見到謝衡運時自己無所適從的作態,還有他隨和的姿態,以及謝衡運的一切,卓絕的氣質溫文爾雅,身材勻稱身形頎長,無端地叫人覺得他分外有魅力,更何況,李劍思索著,目光隨之落到麵前的桌卡麵上,謝衡運,首都大學馬院教授,還有學生間心照不宣的澎湃讚歌般的稱呼,最年輕、最帥氣的謝師。
這樣受人尊敬,名利雙全的教授,為什麼對她這麼照顧,僅僅因為他從初中開始資助她直至大學畢業嗎?
即便如此,他們之間也絕對談不上熟絡,不過是每年相互通信,他喚她李劍,她稱他為叔叔而已。在李劍找上他之前,謝衡運也從未透露過自己的任何信息,不過是淺淺的空乏的關心,學了什麼,學得怎麼樣,但李劍信任過他,對他訴說她未曾向彆人展露的抱負。
最近一次,也不過是自己三年前意氣用事,拒絕了他的幫忙,一頭紮進了監獄的大門。現在想來,眼下的境地也很是被動窘迫。
數十天前,謝衡運會願意再次聯係李劍,像拯救溺水者般的熱心,屬實叫她出乎意料,即便她故意忽視那些短信良久。無疑,打從她收到消息後,李劍有些認不清自己懷揣的感情經過日積月累的發酵出怎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