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重華心中猛地一沉，他下意識趕忙拉著重光的衣袖，卻看到了對方的傷口，他皺起眉：“你在密境遇上了什麼？”

重光抿著唇，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兩個人默然對視半晌，重光率先垂下眼簾，元重華卻不肯教他這麼輕易躲了過去。

他直視重光，眸光沉得可怕：“告訴我。”

四目交接，重光呼吸微微停滯，他儘力讓自己的言語聽起來平緩一些：“一個要殺我的人……或許不是人間之輩。”

元重華神色驀地一變，將唇抿得更緊了些：“昆侖山外有護山之陣，即使是上界之人亦是難以尋到昆侖蹤跡。”

“此地危險，你隨我回去安心修行，靜待時機，終有一日也能解開迷惑。”

重光望向高處，半晌後精疲力竭地一笑：“我知道大哥的意思，踏實修行，不入歧途，總有一日能解開疑惑。”

“隻是他們世世殺我，還要累及我父母。我…看不開。”

“我因著血海深仇走上道途，如今不但放不下，還愈發深陷。”

“我想要明白真相到底是什麼。”

重光跪下拜倒，聲音輕啞：“大哥，我終不如你心性堅定，一心向道。”

元重華微微一怔，麵色難明。

付宿神色不變，看向重光：“你的時日亦是不多，若秘境將關，你無法完全悟出劍陣，吾隻能送你再入輪回。”

重光不可置信的望著伏宿。

什麼叫送他再入輪回？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元重華臉色微沉：“你若要如此，怕是要過元某這一關。”

“你自找死路，與吾無關。”

伏宿抬手撫過手中的長劍，以神識穿音：“你如今靈台不穩，氣機凝滯，不思如何調息，反而妄動靈氣。”

“飛升之劫下，必定兵解。”

元重華一頓，卻並未退卻。

伏宿拂袖轉身，臉上浮起些微動容：“吾出手，他尚可轉世。”

元重華語氣嚴肅，沉聲道：“即使轉世，但下一世就不是重光。你等之人，或可轉世，但我認的傳人隻有重光一人。”

伏宿眉間的劍紋微微一閃，雪劍便回到他手中。

“桃夭！”

重光手中桃枝同時化為利刃，再次飛回了重光的手心。

伏宿收回劍，看著重光：“你護他？”

重光身形挺得筆直，額間一點光華如蓮，隨著四周氣機起伏而明滅不定：“大哥於我再造之恩，何況……”

他皺眉：“您說的轉世是我想的那樣麼？”

伏宿目光中閃過一絲疑惑：“你……不願意？”

在他看來渡劫時轉世重修是常事。

重光直言：“晚輩不願意！”

伏宿一怔，所有的話堵在了嗓子裡：“之前你遇上的是仙界掌罰仙人，曾在你麾下，他不知如何得了你的造化珠才能闖入天幕山脈的結界。”

“而在外邊等著你的人修為定然高過於他，吾真身已不在，若你出去便可能救不了你的神識。你也要去？”

重光點頭：“晚輩要去。”

伏宿定定看著他：“若你落到他們手裡，便不是這一世轉生，而是永遠沒有機會轉生了。你也要去？”

此言已在意料之中，重光突然沒了絲毫懼意：“那也好過糊裡糊塗，不明不白。”

“如您所言，他們之前封了我的經脈，定不會放過我。”

“既他們已尋到我，要取我性命，即使我此時僥幸轉生，又如何保證下一世不被尋到？”

伏宿安靜地待他把話說完，久久不語，尋思了半晌後道：“仙界有天律，不可對凡人出手。”

重光目光忽帶了幾分涼意：“仙界的掌罰仙人都與妖族勾結，斬殺凡人，天律又有誰會遵守？”

“即使他們不傷凡人，卻定會世世阻我仙途，若如此，晚輩更願意此世問個明白清楚。”

他此世的父母死於此，他也差點死於此，難道還要世世代代如此？

他不願意。

重光抬眸：“晚輩不知您口中之人是何等風采，但是前輩既然如此敬佩，想來也是不凡之人。”

“晚輩不才，當此境況，您口中之人會退麼？”

陽光打在重光身上，渡上金輝，他的身影在伏宿眼中像是一柄被被打磨後出現鋒的劍，漸漸與另外一道身影重合。

伏宿闔目——即使境界不同，轉世成了肉體凡胎，但是他們本質上依舊是一樣的。

他沉聲開口：“天幕金劍是你以前親自煉製，誅妖斬魔，不同尋常。你已入道，若能尋天幕金劍，吾助你揮劍，或有勝算。”

“秘境關，若你劍成，吾隨你去，若不成，吾替你去。”

重光恭身一禮：“晚輩自己去。”

百味莊裡人命已經夠多了，他此世不敢再欠命。

伏宿已是起身淩空，隻留給他一個毋庸置疑的背影：“你要贏，需有劍，傷好後吾替你開啟崖下入口，你自去歸墟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