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轉正第8天(修/補) 真心待人卻從……(1 / 2)

就這樣,陳秀芬一人留守在村子裡,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小剛從來沒有回來過,一次也沒有,甚至連一個主動打回來的電話也沒有過。

一開始她還會打電話給小剛,問問他好不好。

後來知道真相後,她便也不打了,隻是還是會把小剛的房間定期收拾,就好像某天他會回來。

歲月流逝,年紀漸長。

再後來,她得了阿爾茨海默症,腦子有時候清醒有時候糊塗,連老朋友都有時候記不得。

若是沒有他們的幫助和關心,她怕是更早就已經不在了。

十年前,她在屋子外麵意外摔倒,直到第二天才被人發現。

而那個時候,她已經死去。

但小剛,仍舊沒有回來。

彆人打電話去通知他,他也隻是打了一筆錢,讓村裡幫忙料理下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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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陳秀芬的一生,一屋子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秀芬她,是真的命苦,從來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甚至也從沒有人是真心待她。

縱然萬年掌燈,看過無數命燈的明暗,知曉無數人的一生,但阮眠也從來沒有這般直觀地感受過他人坎坷的一生。

不知道為什麼,阮眠也聯想到了自己,她現在不也算是個實習“後媽”嗎?

如果她是秀芬,真心待人卻從未得到真心的回應,反而都是算計和利用,她甚至都不願意去想象,光是剛要開始想象就覺得心口發酸。

她是來陽間處理公務的,所以,對於陸小寶,她決不能傾注感情。阮眠暗自警告自己。

他們從來不是母子,以後也不會是。

輕歎了一口氣,阮眠將靜止符撤下。

此時陳秀芬已經恢複了理智,是完全清醒的狀態。

“對不起,給你們大家添麻煩了。”

陳秀芬看著好像頓時蒼老了不少,但她身上的黑氣卻越發重。

大概因為意識清醒了,痛苦的記憶也一並想了起來,執念也就更加橫在了心口,像是刺一樣,不起眼,但存在感十足。

“秀芬阿姨,你…想再聯係小剛嗎?”

沒有任何的拐彎抹角,阮眠直擊要害。

小剛無疑是陳秀芬的心結所在,不割開傷口,怎麼讓膿流出來?

他們倆人有三十多年沒有聯係了。

此時的小剛,也已經年過半百,甚至已經含飴弄孫也未可知。

“不,我不要聯係他!”

“他這麼多年都沒有聯係過我,我都死了十年了,我死的時候他也回都沒回來,他,小剛他就是個白眼狼!”

陳秀芬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周圍的風好像又大了些。

原本跟著的PD早已被阮眠喊關了設備,但也一直呆在屋裡聽了整段。

此時阮眠眉頭微蹙,一言不發把全程震驚的PD和滿臉擔憂的大爺大媽都趕了出去。

這個屋子太過破舊,若是陳秀芬的鬼魂在裡麵不受控,造成房屋倒塌,那必然是重大事故。

“小寶,你也在外麵等著好不好?”阮眠俯身,有點哄小孩兒那味兒。

但小寶卻隻是搖了搖頭,一門心思盯著秀芬的輪廓。

對於自己的這項特殊之處,他有些好奇。

門關上,此時,屋裡隻剩下阮眠和陸小寶二人,還有秀芬的鬼魂。

分明剛剛還淡淡的虛影,此時卻好像逐漸顯形,嘴裡還一直念叨著些什麼。

現在這般形態,就算是外麵的大爺大媽那般普通人,也能看清一二。

阮眠自從當上命燈管理員之後雖然兢兢業業,但也是第一次以非幻移的形式來陽間,更是第一次在陽間碰上厲鬼,還得處理。

雖然上崗的時候有培訓過,但還是略微有點小緊張。

畢竟理論和實踐還是有差距的。

但想到小寶還在旁邊,她可不能在他麵前露了怯丟了臉,得讓小寶知道知道她的厲害,不然到時候被反向拿捏了可不行。

“陳秀芬,冷靜一點。”阮眠沉聲道。

“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你給我聽好,不管是什麼結果,今天必須了結,然後你十五之前乖乖去地府輪回。”

剛開始的語氣頗為嚴肅,甚至帶著警告的意味,但突然畫風一轉。

“秀芬阿姨,我還想以後能有機會和你打麻將呢。”

話落,按鍵。

撥通電話的聲音響起。

手機是借大媽的,電話還是小剛以前的手機號,事先查過了還是本人在用。

剛剛還一副即將失控模樣的陳秀芬,此時卻突然停了所有動作,甚至是呼吸都沒有了,一雙眼睛盯著阮眠手中的手機。

現在,萬事俱備,隻等接通。

但,是怎樣的結局阮眠也不敢保證。

如果對麵是冷漠無情,那隻能做好陳秀芬失控暴走的心理準備,這是她最不願意遇見的情況。

“嘟——嘟——嘟——”

阮眠的心也不由自主漸漸提了起來,同時將身側的陸小寶往自己身邊拉近了些。

“喂?哪位?”

電話接通,對麵傳來一道男聲。

“是小剛嗎,你好,我是阮眠,你不認識我沒關係,我隻是代替你母親陳秀芬女士想問你幾個問題,後麵的談話,請你保持冷靜。”

電話沒有掛斷,但卻兩頭都沉默了。

“她,不是早就去世了嗎。”

良久,那邊才出聲,雖看不見臉,但語氣中的疑惑能明顯聽出來。

“因為某種原因,她的魂魄並沒有進入輪回,而是在村子裡逗留,她最大的執念,是她真心相待的繼子,也就是你,小剛先生。”

“我?”

此時此刻,遠在幾百公裡之外的小剛,原本正在客廳陪著孫女玩,將小孫女交托給妻子後,自己轉身去到了一個房間。

背影竟是突然佝僂了下來似的。

這個房間從來都布置得乾淨整潔,但從來沒有人住過,床頭櫃上,還放著一張老照片。

“我…可以和她對話嗎?”

聲音有幾分不易察覺的顫抖,還有些小心翼翼。

“可以,稍等。”

說完,阮眠咬破自己的手指,在陳秀芬的嘴上輕輕劃過。

一道紅光閃過,沒入陳秀芬體內。

“陳秀芬,不……”小剛緊緊捏著那個相框,似乎是鼓足了勇氣,才終於開口,“媽,第一次這麼喊你,卻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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迄今為止的一生中,從來沒有哪一件事情的後悔程度能超過他對陳秀芬的悔意。

一開始,他年紀小,對於一個比自己才大十歲左右的女人當後媽,是非常的彆扭和不爽,周邊的同學也都拿著個嘲笑過他,他也因此更加不待見陳秀芬。

後來,他爸沒了,陳秀芬的娘家竟然還來分錢,他受不了陳秀芬的吃裡扒外,甚至覺得他父親就是被陳秀芬這個災星給克死的。

但彼時他沒法自力更生,隻能依靠陳秀芬。

努力學習,努力賺錢,往外走,走得越遠越好,再也不要見到陳秀芬……

這樣的想法漸漸在他的腦中紮根。

他也一步步做到了。

剛參加工作後不久,有天他加班回家時,路上接到一個電話,說是他的生母。

那個跟彆的野男人跑掉、拋棄他和他父親的女人。

那個女人說,她想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