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陋居時已經很晚了。

她看了眼自家外的空地，有幾個模糊的小身影鬼鬼祟祟蠕動著，看到她後迅速消失不見，不用想就知道是那些見鬼的地精。她明明吩咐亞瑟把這些家夥丟出去，可是亞瑟覺得這些小東西很好玩，他還覺得麻瓜的電力很好玩，結果把自己電麻了——他遲早會被這些小東西咬上一口，莫麗不忿地期待著，到那個時候她可不會幫他塗白鮮。

她透過門窗看到亞瑟陪著比爾製作萬聖節的服飾，查理戴著麻瓜想象中的巫師帽，在桌子旁邊探頭探腦，查理什麼時候也長得這樣高了？

“媽媽！”她用鑰匙開鎖時珀西就衝到了門邊告狀，“查理想拿著飛天掃帚去麻瓜村莊的萬聖節聚會！”

“我沒有！”查理第一時間就否定了，但他接著說，“能讓我帶去嗎，媽媽，他們——那些人，明明看起來很喜歡魔法嘛。每次萬聖節他/她們都會打扮成吸血鬼和狼人，跟彼豆的冒險故事一樣。如果我騎著玩具飛天掃帚去，他們隻會以為我是在弄雜……雜……”

亞瑟接上他二兒子的話：“雜技。”

“對！雜技！”

莫麗瞪了一眼她唯恐天下不亂的丈夫，亞瑟才明白自己此時該和莫麗統一戰線：“好啦，你們該睡覺了。”

“我才不要跟珀西一個房間。”查理邊上樓邊錘他弟弟，“告密鬼，告密鬼！”

“媽媽，他打我！”

比爾從兩個弟弟中間擠了過去，變相製止了還有三秒鐘就要舉行的“看誰哭得更大聲大賽”。他從小就是個很酷的孩子，此時他隻是酷酷地看了兩個弟弟一眼，什麼都沒說就回房間去了。

“真好。”查理說，“我也想跟比爾一樣有自己的房間。珀西的書把我的魁地奇海報弄皺了。”

“你才該好好收拾一下你的那堆破爛！玩物喪誌！”珀西不知道從那本書上學到了個高級詞彙，他迫不及待把這個詞甩出來攻擊他的哥哥。

“媽媽！”

“媽媽！”

莫麗有氣無力地敷衍道：“陋居的擴建每次都是你爸爸做的。”

她成功轉移了矛盾，兩個小鬼把頭伸過樓梯的扶手，此起彼伏做著二重奏叫亞瑟給自己換房間，莫麗有些擔心他們的小腦袋瓜卡住了。

亞瑟上去把他們抱出來，為了安慰這兩個小魔鬼，他把這一輩子的承諾都許下了，他許諾了吃不完的巧克力蛙，還答應把食屍鬼旁邊的那個房間給查理。

莫麗靠在扶手椅上，毯子自動飛過來裹住了她，爐火暖洋洋的，精神忽然放鬆，她感覺自己要睡著了。

亞瑟安撫好孩子們就下來了：“弗雷德和喬治都睡著了。我給他們換了紙尿褲。”

他提起麻瓜的事情就很來勁，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誇耀自己那堆插頭收藏時，雜貨店麻瓜老板娘那怪異的眼神。

“紙尿褲真好用。今天下午我用清水如泉做了個實驗，發現它至少可以吸收和自身重量相比五十倍的液體，以後魁地奇大賽我們可以用這個裝水。”

莫麗站起身，對金錢的敏感打散了她的睡意：“什麼？你浪費了幾張紙尿褲！？”

“我之後把它們烘乾了……”亞瑟沒想到莫麗是這樣的反應，他瞬間矮了一截，跌坐在沙發上，“還能用——應該還能用，大概……還能繼續用。”

韋斯萊先生顯示出幾分吃癟後的無辜樣。一個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的人，往往令人更加火大，莫麗覺得有人對著她的胸膛使了一個速速變大咒，她的肺快要炸開了。

最後她隻是無奈地說：“你到底在想什麼……我們現在、我們現在這情況，你應該小心點。”她覺得自己有點在遷怒，又覺得自己說的不過是事實。

亞瑟還沒弄明白莫麗忽然爆發的原因：“下周就要發工資了，對了，十一月部裡會發複活節的補貼。沒關係的，聖誕節可以帶孩子們去蜂蜜公爵店大買特買。”

“我不是在說這個，亞瑟，我不是在說這個。”

也許時懷孕晚期激素紊亂，也許是今天的壓力終於有了一個爆發口，她忽然哭了起來，除了第一聲哭聲真實又響亮地表明了她的擔心，後麵還是變成斷續的壓抑抽泣。

陋居的二樓從沒這樣安靜過。

“沒事的，沒事的。”亞瑟抱住他的妻子，“那就不去蜂蜜公爵吧，家裡還有些剩下的巧克力蛙。”

“鳳凰社換了總部。下周鄧布利多會找你談話。”莫麗說。

亞瑟的手臂僵硬了一瞬：“放心好了，我們會沒事的。”

“他/她們……咬得很死，上周貝拉·萊斯特蘭奇那個瘋婆子抓住了弗蘭克，不過艾麗絲把他救出來了。情況對我們很不利。”莫麗說，然後她提高聲音，“現在家裡的經濟來源隻有你，你要小心一些，不要得罪那些家夥，馬爾福一貫小心眼。”

雙職工家庭沒有時間一邊上班一邊從事秘密反抗活動。

韋斯萊家的貧困既是因，也是果。

莫麗不後悔，她隻是害怕。

“當然，我會的！”亞瑟做作地大聲回答，然後他用耳語的音量說，“弗蘭克和艾麗絲還沒舉行婚禮呢，等一切結束後，我們可以帶孩子去熱鬨熱鬨。”

“會的，熱鬨熱鬨。”莫麗又一次撫上了她的肚皮，有一個小生命和她血肉相連。

這是1979年的10月，冬天還沒有真正降臨，冬天還很漫長。

她真害怕食死徒找上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