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時初的腳步頓了一瞬,立刻意識到了佐源緒在說什麼。
他隨即向洞裡跑了過去,哨兵優異的體能讓他很快就消失在了佐源緒的視野裡。佐源緒臉上的笑容逐漸褪去偽裝的善意,轉變成嘲諷般的冷然。
佐源緒當然沒有追上去,隻是慢悠悠地往前走。他相信,等他到達時,黎時初和白昧一定已經發現,一切都無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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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用你的生命殺了我?”
白昧的左手上光滑而沒有任何傷口,但卻一直存在鑽心的痛楚。他越發覺得眼前的禾亞緒已經陌生到不似人類,更像是某種瘋狂執念的集合。
“這不是很公平嗎?你已經用你的精神力毀了我的精神力,用你的人生毀了我的人生!”
禾亞緒歇斯底裡地大喊著,但他的心頭卻無比地暢快,就像是在遙遠的幾個月前,他當著白昧的麵親上了時砂一樣的心情。
隻不過,現在的心情不如那時的純粹。
白昧的精神體正竭力壓製著自己。那紫色的水母即使在昏暗的礦洞之中,也依然熠熠生輝,像是巨大而柔軟的綺麗寶石,輕而易舉地便將裂鑽石映襯得樸素而黯淡。
……果然,石頭沒有精神力的話,就無法成為寶石。
引星上的那些石頭們正是對禾亞緒的警告,而他也順利地找到了解脫黯淡命運的方法。
“隻要殺了你,我就贏了你……”
雙子星鏈接從白昧那裡流入源源不斷的精神力,使得禾亞緒在當時從普通人一躍成為了A級向導,但也徹底摧毀了禾亞緒自我覺醒精神力的能力。
可能性、自尊心、對期待的壓抑焦慮,這些東西沒有隨著雙子星鏈接而好轉,反而發酵成更加醜陋的情緒。
明明和白昧鏈接著雙子星,卻仿佛永遠也無法獲得白昧那樣的幸福。
所以,一定是白昧偷走了自己的幸福。
禾亞緒眼裡的情緒越發深沉,他對麵的白昧卻越發難以置信。
禾亞緒瘋了嗎?
這句話好像已經重複過了太多次,那麼到現在,也已經可以篤定地給出結論了:禾亞緒腦子有病。
白昧自覺對禾亞緒沒有任何虧欠,不如說,無論誰來看,都是禾亞緒虧欠了自己太多吧?為什麼這個家夥,在偷取了自己的精神力、毀掉了自己的大半人生之後,卻能擺出如此理直氣壯的受害者姿態?
絕對是腦子有病。
白昧眨了眨眼,他還沒有放棄那句斷開鏈接的指令,隻是這指令怎麼看都不會比禾亞緒的自儘要更快一步。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尋找出一條被神經病纏上後的自救方案。
一定存在那樣的方案……因為世界並不是絕望到一無所有。他曾經與黎時初在玫瑰星空下的意外相遇,就是這一點的最好佐證。
……玫瑰星雲?
就在這一瞬間,所有曾經見過但並未有結果的線索全都串聯在一起。就像最後一顆星亮起來的時候,星座便成功地誕生,白昧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他眸裡的紫色光芒黯淡了一瞬,隨即重新亮起,以比鑽石更璀璨的光閃爍著:
“把操控器給我!”
禾亞緒一愣。
他想過白昧會掙紮,但從未想過白昧會突然說出這樣的指令。
不應該是阻止自己自儘的指令嗎?為什麼是操控器?什麼的操控器……等等!難道是那個?!白昧怎麼知道的?
但他已經察覺的太晚了。
剛剛的猶豫與不解已經成為精神力最好入侵的突破點,白昧浩瀚的精神力順著那些動搖的情緒傾瀉,指令成功地貫穿了禾亞緒的自我意識。
他捏著鑽石的那隻手沒有動作,但另一隻手、被劃出深可見骨的可怖傷口的那隻手,卻無法自控地動了起來。
在背包裡,在最深處的精神力盒子裡,藏著“那個”的遙控器。這種危險的東西本不該帶過來的,但佐源緒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塞了進去。
禾亞緒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拿出了遙控器,並如白昧指令的那樣,按下了那個設置了層層驗證的開關。
【已為您激活。區域:42,範圍:最小。】
下一瞬間,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