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天的傍晚,殘陽如血。黃昏的光線把二個人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
“好想念出租車,空調,冰飲,烤翅——”
“恩?”
“沒什麼啦。”我在他背上有氣無力的說道。從小到大,何曾吃過這樣的苦?這輩子的路都在今天給走了個遍。食物早已消耗個乾淨,水也隻剩下了最後半瓶。我和他都嘴角乾裂得厲害。他把水湊到我嘴邊,而我固執的搖搖頭,不肯去喝。“你先喝一口——”我在他耳邊小聲嘟噥道。他很聽話的喝了一口,可我知道他隻是裝了裝樣子打濕了嘴唇。眼圈一紅,頭埋進他寬闊的後背。如果不是我,也許他早已經走出這個荒漠。從一開始的走路,變成後來的攙扶,到現在溫暖的後背,我一直在扯他的後腿。他明明受了傷,身體狀況很差,卻仍然背著我走了幾個小時的山路。
“聽話。”他又把礦泉水瓶拿到我眼前。我強顏歡笑,一手摟著他的脖子,一手拿著瓶子放到他嘴邊,“不行,讓我喂你一下才行,張嘴嘛——”他無奈的被我喂了一大口水進去,看到我眉開眼笑的樣子也不好發怒。直到在他的注視下我也喝了一小口水,他才把目光移開。
“再堅持下,就快到了。”
我趴在他的背上,一邊拿扇子給他有氣無力的扇著風,一邊無奈的想,這已經是他第幾次說這句話了,可我聰明的不去拆穿他。抬頭望了望天際太陽落下後的餘輝,悲哀的想到難道老天爺把我弄到這個世界上就是讓我受罪來了?正在情緒低落的當口突然發現他腳下一頓。
“你看——”他用手指了指下麵。
原來我們正站在半山腰,往山下望去城池的輪廓依稀可辨。我驚喜的用雙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大叫著:“哇——太好了,可算走出來了。”邊說著邊讓他把我放下來,雖然腳底都是磨破了的水泡依然很痛。可是心底卻是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歡呼雀躍起來。
可惜這樣的心情並沒有持續到很長時間,山下的道路兩旁開始時不時的發現衣衫襤褸的枯骨和大量沒有墓碑的墳場。我很害怕,緊緊的抱住他一側的手臂,可身體仍然忍不住顫抖。他抽出手把我摟進懷裡。
“害怕就彆看了,有我呢。”
“怎麼會這樣?”我怕弄疼他的傷口,雙手緊緊抓住他腰間的衣服,聲音幾乎弱不可聞。
“金國邊境本來就年年乾旱少雨,而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三年來滴雨末落。”
“那老百姓可怎麼活?”我震驚道。
他望了望滿山遍野的荒塚,流露出少有的悲涼神色。“如你所見,如果再不下雨,前麵的‘日城’隻怕要變成一座死城。”
下山的路很長,而我們再也沒有說話,任他牽著我的手帶著我往前走去,我低著頭,不忍再看道路兩邊如此悲慘的畫麵。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人命如草芥。
“進城以後眼鏡不要摘下來,因為金國人都是淺黃色的眼瞳—皇家的人是深黃色—最重要的是——”他緊了緊握著我的大手,繼續說到“四國中沒有黑瞳——”。
我向他淒慘一笑:“會被當妖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