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選擇果實能力與其說是係統給米娜的金手指,不如說是施舍和補償。
畢竟在這個世界,惡魔果實是一種能夠依靠運氣或者金錢就能夠得到的東西,而米娜卻需要背負隻要任務失敗就墮入深淵的命運。
在一周目的時候,係統曾斟酌地提示她,攻略數量龐大的劇情人物,僅靠現在的外貌條件會比較困難。
米娜的長相根據娜美的外觀數值對照生成,稱得上是可愛性感的美女,然而與奇形怪狀各具特色的男人相比,這片海洋上的女人都十分迷人,她的外貌並不能算最受矚目。
於是她在係統建議下選擇了滑嫩果實,那個原著作品中讓亞爾麗塔從醜陋肥婆變成了妖豔美女的滑嫩果實。
她以為就像係統說的,對於需要大飽眼福的男觀眾和劇情人物來說,美麗都是利器。
事實也確實是這樣,米娜吃下滑嫩果實後,本就上乘的容貌更是脫胎換骨,細滑的皮膚仿佛無暇的美玉,她變成了連海賊女帝都會避讓三分的絕世美人。
最開始,米娜確實被男觀眾所喜愛,甚至劇情中出現任何一個以美貌聞名的女角色,不管是性感的cp9女特務,還是魚人島龍宮的白星公主,觀眾都會拿米娜出來比一比,最終得出還是她更勝一籌的結論。
然而也就僅此而已了。
米娜的實力仍然很弱,係統從數值上限製了她的體力,即使再高強度的鍛煉,身體仍然平滑,不曾有任何肌肉拔地而起。
“你是女主角,不是主角。”
係統疲於應付她的哭訴,不耐煩地說:
“米娜,你是不是忘記了,這不是你的故事。”
“你的存在不能比男人更耀眼,你必須在危急時刻無法自主做決定,自然會有某個男角色從天而降,包容你的懦弱,保護你的生命。”
“你在某個領域可以是聰明的,但是大是大非的戲份沒你什麼事,你的強大是為了襯托某個男角色更加強大的對比物。”
米娜這時才發現自己掉入了係統的圈套。
她在原來的世界對漫畫或者二次元領域的了解並不多,對《航海王》的鼎鼎大名也隻停留在聽說過的層麵,作品內容是接受任務之後在係統空間內才開始認真翻閱的。
米娜並不知道係統所謂的「少年漫畫」描寫的主體原來全是男性。
她一直以為少年這個詞彙是指代所有性彆的少年時期,如果有對不同性彆重點刻畫的內容,對應的是少女和少男。
這讓她從一開始就理解錯了所謂“攻略”的含義,以為自己隻需要像一些曾經市麵上見過的戀愛遊戲,提升魅力值之後跟著劇情攻略一遍角色就可以回家了。
然而《航海王》的世界根本不是讓她能夠天真戀愛的遊樂場。
係統所謂的「攻略」很多時候都隻限定在好感的層麵,因為她是女主角,在少年漫畫裡受到的道德要求比男角色更嚴苛,一旦出現她和某個男角色關係親密的鏡頭,不但會被歪曲解讀,還會迎來口誅筆伐。
在殘酷的戰場,滑嫩果實隻是讓她不那麼容易受傷而已,孱弱的體質讓她從來沒有打贏過任何一個敵人。她每次不是在逃跑,就是在等待夥伴的救援。連原著娜美單打獨鬥大放異彩的戲份,米娜都沒有抓住機會。
「太表了,米娜又讓人來救,無語。」
「她是不是在勾引艾斯啊?他還把生命卡給她了!」
觀眾越來越強的反感情緒讓米娜焦慮萬分,可是武力被係統死死限製了天花板。為了至少在草帽團的能力分配上有一席之地,從而使觀眾對她寬容一些,她比以前更刻苦地鑽研航海術,有段時間幾乎每天隻睡四個小時,可即便如此仍沒有多少東西真正進入腦袋,反而是龐雜的理論讓她繼承自娜美的航海天賦逐漸消退,增加了無數匠氣。
犯錯是常有的事,誤入一次無風帶還能說是巧合和劇情需要,接連幾次無法掌控氣候而帶領海賊船駛入無風帶就單純是她能力不夠的問題了。
越是犯錯,她越是擔驚受恐,憂心如焚,已經到了不敢打開係統查看評價的地步,日複一日的消瘦,連路飛這樣大大咧咧的人都看出她的反常,有一次甚至將她抱到船頭的梅利腦袋上坐好。
“我的特等席送給你了,米娜。”
他的掌心堅定地蓋在她的後背上,“你是我的同伴,不管發生什麼,隻有這一點是不會變的。”
“你最近很不對勁,不要胡思亂想了。”
夥伴們都不約而同地聚在不遠處的甲板上,索隆一反常態沒有睡覺,烏索布看似專注地擺動零件,但給一隻小小的辣椒瓶套上橡皮筋的動作卻重複了十幾遍,羅賓沒有回艙內看書,而是坐在船舷邊,在米娜看過去時,用溫暖的目光回視她。
然而,那時的米娜沒有意識到,其實她犯再大的錯同伴們都會鼓勵她而不是怪罪過她,她大可不必那樣惶惶不安。
因為她全部的心神都如臨大敵般警惕著路飛背後那顆不斷發出蜂鳴的金球。
它掃射而來的光線像一束束陰冷的視線,是仿佛自己和所有男角色並不是同一物種的注視。
烏索普吵鬨得再煩人也是『還在成長階段的海上戰士』,而如果她發出恐懼的尖叫,就是『女的真沒用』。
山治可以對任何異性犯花癡,索隆在海上也有不同的豔遇,可她僅是因為在司法島戰場被羅布·路奇放過一馬,就成為了眾矢之的。甚至他可能隻是被她顫抖的身體取悅到了,所以將她裹在披風裡,惡劣地玩弄了她的恐懼。然而,沒有一個觀眾去談論這個殺戮過五百名士兵人質的冷酷特工的對錯,反而是她,成為了那個被所有人聲罪致討的存在。
這種不公平的審視讓米娜毛骨悚然,時刻感覺自己像鱷魚麵前的羚羊,巨蟒麵前的蜂鳥,一直以不同於自己認知的角度被觀察,被打量。
她蹲在梅利船頭,雙手掩麵,十分感激似的開口。
“對不起……路飛,謝謝你,我會調整的。”
路飛以為自己安慰好了米娜,立刻笑嘻嘻地摸亂她的頭發,夥伴們也鬆了一口氣。
他們不知道米娜藏在手心下的眼睛留下的淚水並不來自感動和理解,而是恐懼和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