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龍靜默幾秒後仰頭大笑,“哈哈哈,打敗我?怎麼打敗?”
他霎時止住笑容,低頭陰鷙地盯視她,“靠你身邊的那群毛頭小子嗎?”
一隻鞋子突然急速飛來,阿龍閃躲不及,打中了他的肩膀,留下灰色的鞋印。
“喲,抱歉,”山治低頭捋了一下頭發,表情被絲絲金色遮擋在後,“我的鞋子不小心飛出去了,可以給我送過來嗎?”
他抬起頭,目眥欲裂,神情極度恐怖:
“或者頂在腦袋上也不要緊,反正等會我的腳會自動出現在那裡。”
同一時間場上傳來猛烈的刀鞘開合聲,綠頭發的男人不知何時綁好了頭巾,越過路飛,將身體擋在米娜麵前。
他微微側頭瞥了她一眼,與她目光交彙一瞬,然後轉頭正視前方,沒有說話。
“喂!你這個綠腦袋,居然搶我的風頭。”
黑西裝的男人眼角瞄到劍客的小動作,立刻光著一隻腳走過來,想要扯開他幾乎罩在米娜的堅實後背,可索隆腳掌跟灌了鐵似的一動不動,山治咬牙切齒地低吼道:
“獨自為米娜小姐的沉重命運卸下重擔,是我身為騎士的使命,你不許離她這麼近!”
“哈?”索隆反唇相譏,“什麼騎士,說這種話不肉麻嗎?”
“你說什麼…”
“虧你們這種情況下還能繼續吵啊?”烏索普悄悄向後撤,“先說好,我最近得了不能和魚人接觸的病,萬一有什麼就拜托你們了。”
阿龍身後聚集起強壯的魚人乾部,他們抱著臂膀不屑地看著儘說大話的下等人類,仿佛在彰告彼此之間一目了然的實力差距。
“過於天真的小鬼們真是不好處理,”阿龍哼了一聲,盯著中間的她,“不過彆擔心,米娜,那些家夥會死,但我會讓你活下來。”
“當然,迎接你的會是一些懲罰,你總要吃吃苦頭的。”
他的嘴角勾起笑容,像在暗示什麼。
這句話讓山治和索隆遽然一震,似乎被真正激怒了,山治瞬間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從空中狠狠劈向阿龍,被克羅歐比的手鰭擋住了。
“唔呼,猛烈。”克羅歐比扯笑,有些呼吸不順似的喘了幾口,又平複了下來。
索隆原本比山治更早地準備衝出去,忽然被米娜從身後揪住了汗衫,他頓時停住了腳步。
“請等一下…”
“索隆君,”她看向落在地上的金發男人,“還有山治君。”
“謝謝你們為我出頭…但是…”
米娜決然地說:
“但是,隻有這件事,我想由自己解決。”
“——我一個人。”
索隆怔愣住,皺起眉:“對麵這麼多人…你在想什麼?”
山治將鞋子穿好,鞋底在地麵磕了兩下,“是啊,米娜小姐,”他語氣不讚同地說,“這太勉強了,如果信不過那個綠藻頭,就讓我一個人來幫你吧。”
水流圍繞在米娜的身上,蜿蜒攀圈,像披了件夢幻的纏紗。
“我有種感覺,”她緩緩搖頭,“如果在這裡不能自己親手打破這個牢籠,我就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不能翻越挑戰的苦難,終究隻是苦難。”
“如果要在這裡低下頭,安心被同伴庇護,那我寧願一死了之。”
索隆眼眶瞪大,被鷹眼砍裂的傷口隱隱發癢,她說出了仿佛與他宿命般交合的台詞。
“這是我的戰爭,如果說這是為了實現自我必須跨越的磨煉……”
她忽然從索隆手中抽出劍柄。
他是身經百戰的武士,在心神俱震中卻沒有對她提起任何防備和抗拒,讓米娜輕而易舉地拿到了自己的武器。
瑩瑩明亮的長發被攏起,在各色驚駭的目光中,名刀鋒利的光芒一閃而過,那些需要被保護的,難以信任的,脆弱的美就這樣被斬斷了。
米娜鬆開手指,掌心裡的發絲隨風飛走。
“這是我的覺悟。”她說。
她的眼睛毫不退讓地逼視所有看過來的男人。
「我必須要擠進這個世界,這個真正的世界。」
路飛忽然爆發出大笑。
他從米娜說話的那一刻起,就一直保持了罕見的沉默,此刻驀地出聲,嚇了所有人一跳。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捂住肚子,“不愧是全世界最出色的航海士!”說著,在萬目睽睽裡就地坐了下來,向幾人招呼:
“喂!索隆,山治,還有烏索普,你們也過來坐下吧。”
烏索普焦急不解,勸阻道:
“真的假的!路飛,難道真的要讓她一個人……”
“少囉嗦!”
路飛收起了笑容:“這是船長命令。”
他突然將拳頭砸在地上,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勢和威嚴從他身上傳來。
“不要侮辱彆人動真格的覺悟!”
烏索普的瞳孔收縮,被懾撼在原地。
“…真是敗給你了。”索隆在米娜耳邊低不可聞地說。
在她看過來的時候,他呼出一口氣,“我的刀你拿著,”他說:
“需要幫忙的時候,把刀扔給我就夠了。”
說完,他走到路飛身旁盤腿而坐,健碩的手臂支撐在大腿上,頭巾卻沒有摘下來。
山治一直站在那裡,他也許是被米娜割斷頭發的舉動嚇到了,也許是陷入了某個悵然若失的迷夢當中,總之他的手臂向前抬起,像是妄圖勾住最後一縷即將消失在指尖的長長發絲。在路飛說完話後,他再沒有看米娜,一言不發地靠到了一旁的牆壁。
路飛仰起頭直直和米娜對視:
“這是你的戰爭,我們不會插手。”
“但是我就坐在這裡,哪裡都不去,即使你趕我走,我也不會離開。”
他咧嘴一笑,眼睛彎成月牙:
“米娜,你不是把夢想賭在了我的夢想上嗎?”
“就讓我見識一下吧,這份夢想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