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無所求必滿載而歸,心有期待則事宜落空。”[注]
這句話在林挽看到老屋後,得到了具象化的呈現——
老屋幾乎是日棲村“住宅區”的末尾,走過屋後的樹林,便是“種植區”。
因為太久沒有人居住,老屋大門上的朱紅色漆已經暗沉斑駁,裸露在空氣中的鏽跡也顯得有些可憐。
蘇語打開鎖,熟練地踹了一下門,握住把手向上一提。
老舊的大門發出了一聲拉長的吱呀,然後不情不願地敞開了。
林挽眼睛瞪得滴溜圓。
柏喬沒有看她,神色自如地邁了進去:“螺絲的原因,塗點潤滑油就好了。”
林挽回神,意識到她是在和自己說話後,有些不好意思,悶聲嗯了下。
過堂陰冷,走過後,正對著的是一片雜草叢生的土地。
不知名的野草肆意生長,幾乎有半個人高。
——這片地之前應該也是菜地。林挽想。
老屋不算大,但該有的東西都有,布局和蘇語家大差不差。
一樓客廳,二樓是臥室。
臥室分東南兩間,都能照進太陽。
客廳中央的暖爐是蘇語得知柏喬要回來後新裝的。
附贈的還有十幾袋煤塊,放在過堂的牆根,碼的整整齊齊。
林挽從屋內出來後才注意到,晾台的東邊有一棵柿子樹——隻是可惜,她們回來的不是時候,柿子已經掉光了,樹下是因為無人采摘而掉落的柿子殘骸。
“這樹結果兒怎麼樣?”
柏喬瞥了一眼,淡淡回道:“還行,你想吃柿子?”
林挽移開視線,搖了搖頭:“沒有,就是覺得都掉到地上了有點可惜。”
“嗨呀,這有什麼好可惜的,”蘇語說,“能結果說明這樹還活著,明年還能結,明年再吃唄!”
林挽和柏喬都頓了下。
——明年?
一個一直被她們所忽略的問題被蘇語輕飄飄地提了出來。
每個人回來的理由都不同,而她們是“逃”回來的。
要逃多久,她們也不知道。
蘇語也意識到自己好像不應該提這句,氣氛一時凝滯。
——算了。
林挽舒了口氣。
答案隻有在走到最後的時候才能得知。
在此之前,能做的隻有走完這段路。
“那明年的盼頭就又多了一個了。”林挽對蘇語眨了下眼睛,說。
說完,她的手自然搭到柏喬的肩上,岔開了話題:“今天的工程量看起來不小,怎麼分工,姐姐?”
柏喬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沒有撥開。
要做的工作很簡單:
清掃,除草,開灶。
過堂和晾台是最好清理的,都是水泥地,接上水管直接衝就好,溫度不算太低,是十二月之前為數不多的暖陽天。
麻煩的是除草和室內的清掃。
客廳,廚房,櫥櫃,樓梯,二樓的兩間臥室,還有床架。
床架需要搬下來,擦乾淨再曬乾。
林挽忽然很慶幸當時買好了兩個床墊。
蘇語和薑早一起負責過堂和晾台,柏喬和林挽負責屋內。
兩個人到了二樓 ,準備把床架先搬出去的時候,林挽才發現,兩間臥室大小不一樣——南邊的房間要比東邊的大一些,裡麵有一個衣櫃。
但是衣櫃已經發黴。
櫃門也少了一塊。
柏喬當機立斷:“這櫃子用不了了。”
林挽看向她。
柏喬上前踹了幾腳,不算太大的衣櫃瞬間坍塌成了模板,林挽忙上前和她一起抱了起來。
“到時候燒暖爐?”柏喬說。
林挽意識到她在問自己的意見,忙點了點頭:“好。”
柏喬望著她,並沒有著急往下走:“怎麼樣?”
林挽:“什麼?”
“和你想象中的田園生活有落差吧。”
林挽看向窗外——
薑早小小一個拿著水管在院子裡玩的不亦樂乎,蘇語沒有斥責,而是陪著她一起“玩”著。
陽光乾淨,天空是仿佛洗滌過的澄藍色。
“有點,”林挽沒有否認,但她望向柏喬,笑容依舊真誠,“但也挺好的。”
“柏喬,我現在比之前開心多了。”
林挽看著她,還想說什麼。
柏喬卻在她開口前,點了點頭,拿著木板兀自走下了台階。
林挽越發堅定了自己最開始的想法——
柏喬遠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般淡定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