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廠是一幢通體明黃色的建築,不像一般的工廠,它確實很顯眼。
林挽收回視線,看向柏喬:“咱們會被安排做什麼工作?”
柏喬搖了搖頭:“不知道。”
林挽和柏喬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很簡單——
她們最重要的生存資源:錢,出現了危機。
儘管林挽一開始也沒有想要坐吃山空的準備,但她也必須承認,從決定前往這裡的那一刻,她便有意識地回避“沒有錢了要怎麼辦”的問題。
她有存款。
最開始工作的兩年住在家裡,她沒有房租水電的壓力,除去每個月交給媽媽的一千塊生活費,吃吃喝喝等零花錢,每個月還能攢下來兩千左右。
到現在,她的存款有小十萬。
存在了她高中時候的卡上。
那張卡在她手上,但開戶的人是趙永和。
現在卡被停掉了,說明林菁女士那邊已經城門失守。
林挽唯一慶幸的便是當時堅持沒有把自己的去向告訴林菁。
雖然這麼想著,但到了木廠,林挽看著門口天藍色印刷體寫的“日棲木廠”,恍惚覺得自己回到了剛入職的時候。
“柏喬。”
柏喬看向她,眼睫微顫,手不自覺攥緊。
林挽並沒有發現她的異樣,惆悵地問:“這位穆大叔,和趙阿婆一樣好說話嗎?”
工作是趙阿婆介紹的。
穆大叔是阿婆的親弟弟。
阿婆隨母親姓,穆大叔隨父親姓。
“所以,”柏喬怔了下,眨了眨眼睛,問,“你一路都在擔心這個?”
林挽歎了口氣:“其實不止。”
“我沒有乾過這類的工作。我擔心自己上手太慢,要是耽誤其他人的進度,就,還蠻羞愧的。”
柏喬若有所思地喃喃說:“原來擔心的是這個。”
林挽看了她一眼,意識到了什麼,隨即十分老成地拍了拍她的肩:“柏喬,你是不是對我太客氣了?”
“什麼?”柏喬說。
“不要這麼客氣嘛,我又不是真的皇帝,”林挽抖擻了下精神,模仿著蠟筆小新的語氣說,“咱們已經是私奔又同居的關係了,這麼客氣我會不好意思的~”
柏喬絲毫不給麵子地揉了一下她的頭發,冷眼回道:“林挽,我上高中的時候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活潑?”
林挽晃了下腦袋,不等她回話,大叔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小喬過來了!”
柏喬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瞬間多了一抹乖巧的微笑,她對著穆大叔點了點頭,回道:“叔。”
穆大叔和柏喬差不多高,中等身材,藍色的工裝上不可避免地有些木屑,脖子上白色的毛巾乾乾淨淨。
單眼皮,眼睛不算大,總是笑眯眯的,活像一尊彌勒,玻璃茶杯杯壁上印著的字已經斑駁,但杯子依舊乾淨如新,沒有被茶垢侵染。
林挽也跟著柏喬,喊了一聲叔叔。
“哎,”穆大叔極為熱情的回應著,“小林?是吧!”
林挽笑著點了下頭:“是嘞,我是林挽。”
——是位性格和善的老板,就是嗓門有點大。
但和她之前那位隻有挑刺的時候才會提高嗓門的領導相比,這位大叔顯得那麼可愛。
穆大叔沒有給她們安排技術工種。
她們的工作是給已經加工完成的產品加包裝,然後在碼在盒子裡,一百個一盒,最後再由鏟車集中裝到車上,運走發貨。
這是一份重複的流水線工作。
工資日結,每天100到120,根據當天工作量調整,但最低一百塊。
早八晚六,中午可以回家吃飯,也可以在這邊吃午飯。
和她們一起工作的還有兩位阿婆。
阿婆們作為“前輩”,一邊聊著家庭瑣事,手上的活兒也不會受到影響。
重複性的工作上手很快,但柏喬上手的速度比她還要快。
——哆啦A柏。
林挽默默腹誹。
兩位阿婆並沒有和她們“強製”搭話,隻是偶爾聊到一些話題的時候,會捎帶上她們。
這讓林挽懸著的心,穩穩地落了下來——太舒適了。
不需要絞儘腦汁揣測同事、領導的話是不是另有深意,不需要為了要融入環境而頭大。
林挽手上的動作變得輕快,阿婆們聊到一些她知道的事情的時候,她也主動開口搭上了幾句。
柏喬用餘光看著林挽,嘴角也不覺微微上揚。
林挽其實一直都很活潑。
活潑卻不鬨騰。
林挽高中的時候便是這樣。
她一直都知道。
做了一會兒,林挽便發現了一點——她現在包裝的產品,好像都是擺件類的工藝品,不大,但都精致漂亮。
“阿婆,咱們這邊隻生產這些產品嗎?”林挽問。
“還有大件。沙發,椅子,桌子,門,櫃子,還有地板,就是訂單量不大,這種小玩意兒的單子多。”
“老穆可厲害哩!”另一位阿婆附和說。
於是,新的話題便開始了——老板永遠都是員工私下對話的重要出場人物,這條規則在任何職場中都適用。
林挽看著自己現在包裝的小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