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夜色籠著紗罩在城市上方，萬家燈火。
薑歲檸靠在出租車上望著窗外，路燈明暗交錯，讓車內顯得尤為冷清。
“謝謝師傅。”巷口前，下車後薑歲檸俯身同司機道謝。
下午給學生糾錯耽誤了些時間，回家已經快七點了。
薑歲檸匆匆換了身衣服便趕來許姝茶舍。
八點四十，還好沒遲到。
她收起手機，背好琵琶，邁步走進巷子。
高跟鞋跟與青石板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聲音在回蕩在幽靜小巷裡，顯得格外悠揚。
許姝的茶舍沒有隨大流開在茶館街，而是挑了個鬨中取靜的地方。
兩層樓的小彆院，倚著洵河畔，清幽雅致茶香繚繞，取名雨霖鈴。
茶舍白日正常提供茶飲，入夜後會有評彈表演，每日六點開始十點結束，共演出三場。
與眾不同的經營模式，為茶舍吸引了不少顧客，自開業起生意一直很興隆。
薑歲檸剛走到茶舍門前就被幾個女生攔住了腳步。
其中一個留著羊毛卷的女生站在她身前聲音清脆的跟她搭話，“小姐姐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問……你是在這裡工作嗎？”
說罷指了指雨霖鈴門頭。
早在薑歲檸從巷口走來時她們就看見了她。
昏黃路燈照得巷子幽深昏暗，她著一襲煙青色旗袍背著樂器信步而來，霎時撕破幽暗，成為黑暗中唯一的光點，像極了水墨畫中江南小巷裡身姿婀娜的美人。
幾個女生被這一幕驚豔到，不由拉著同伴們去看她。
盯著由遠及近看了許久，直至看見她要進茶舍，才推搡著圍過來向她搭話。
“是的。”薑歲檸漾起笑容。
見她回話，另一個姑娘也湊了過來，“請問是做樂器演奏嗎？”
“不是的，是做評彈表演。”她莞爾一笑，“你們有聽過評彈嗎？”
“平時經過老街那邊時不時會聽到一兩句，倒是沒有專程去聽過。”
羊毛卷女生老實回答。
“那要不要進去聽聽看？說不定你們會喜歡呢。”薑歲檸笑容越發明媚。
秉承著許姝不放過任何一個客人的原則，非常敬業地攬著客，“現在店裡有團購套餐，多人同行團購很劃算的。”
嬌豔的小臉嫣然一笑，整個人仿佛帶著撩人的鉤子，直直勾人心魄。
幾人再次被她驚豔到，齊刷刷掏出手機打開團購軟件，“聽！正好我們也想找個地方坐坐，巧了嗎這不是！”
隨後她們將薑歲檸圈在其中，七嘴八舌問著她應該怎麼買、買哪個套餐比較劃算。
薑歲檸一一回答著，溫柔又耐心。
見她脾氣好，女生們又開始圍著她問起評彈相關的各種問題，一時間茶舍外熱鬨非凡。
薑歲檸一麵回答問題一麵引著她們向雨霖鈴內走去。
她說得太認真，沒留意到門內有人要出來。
等察覺時，步子已經止不住了，直直撞在來人胸前。
似乎是磕在什麼硬質物件上，薑歲檸隻覺得腦門被磕得生疼，淚花不住上湧，腳步也有些不穩。
她眼裡噙著淚，還不忘跟人道歉，“抱歉，我沒注意看路。”
清冽氣息包裹過來，修長有力的手適時托住薑歲檸手臂幫她站穩。
待她穩住身形後又快速離開，隻餘那清冽氣息飄散在她四周。
“有沒有事？”
低沉渾厚的音色鑽進耳朵，低音帶起的共鳴像是羽毛輕拂過耳邊。
薑歲檸覺得聲音有些熟悉，揉著額角，抬眸循聲望去。
似海的眸子映入眼簾，眼睛主人含著笑意的聲音也隨之響起，“薑小姐，又見麵了。”
她眼睛浸著水色，聲音聽上去也朦朦的，“溫經理？真的好巧。”
溫餘看她眼角泛紅還一直揉著額角，柔聲問到，“很疼嗎？”
“沒有沒有！”薑歲檸趕緊搖頭放下手，生怕彆人覺得她嬌氣，迅速轉移話題，“你是來喝茶的嗎？”
“陪朋友過來聽評彈的。”溫餘望著她，眸光微沉。
頎長身形遮住茶舍內暖黃色燈光，將薑歲檸包裹在陰影中。
雲母色襯衫被挽起露出精瘦勻稱的手臂，襯衫紐扣未扣完，讓胸前線條若隱若現。
注視著她的那雙眼睛看似鋒利，細看卻是鹿的模樣，再加上瞳眸圓而黑，平白為他增添了一絲無辜感，衝淡了淩厲。
藝術院校四年求學生涯，薑歲檸自詡見過不少好看的人，唯獨溫餘算得上是她見過的人裡最特彆也最好看的。
冠玉似的麵容，矜貴卻又摻著一股少年氣，獨特且驚豔，稍不注意就會深陷其中。
夜風徐徐吹過，薑歲檸這才驚覺自己還要帶女生們進去，柔聲道，“溫經理我先進去了，我們雨霖鈴的評彈很好聽的，歡迎以後常來呀！”
“好。”溫餘勾起嘴角，輕聲應和。
他退至一旁，做出一個請的動作，讓薑歲檸她們先走。
薑歲檸衝他微微一笑，帶著女生們向裡走去。
一路上女生們討論的聲音細細碎碎傳進薑歲檸耳朵……
“這個男生也太好看了！”
“真的好帥！搭配也很絕！”
“我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小聲點！被人聽見丟不丟臉！”
“不丟臉！要不是你拉我走我還準備去要微信呢！”
……
溫餘目光一直追著薑歲檸，直至那道纖細身影消失在轉角處還留戀的張望著。
裴清追出來時看見的便是溫餘站門庭下，目光不知落在何處。
他好奇的順著溫餘視線望過去，卻隻看見幾個女生歡快跳躍的背影，再無其他。
他撇撇嘴也不多想，趕緊湊過去厚臉皮挽留溫餘，“許老板師妹要最後一場才上，你再陪我聽會兒唄。”
昨天許姝在vip顧客群裡說今晚她不在，她師妹會來代她唱一場。
說完還不忘狠吹了一通彩虹屁，說得她那師妹仿佛隻應天上有一般。
好奇心旺盛的裴少爺耐不住性子，一定要見見許姝口中那神仙似的師妹，晚飯後便硬拖著一同吃飯的溫餘陪他來雨霖鈴。
一場結束，裴清沒等到許姝口中的師妹，就讓溫餘再陪他聽一場。
溫餘卻興趣索然，說不聽了要回去，隨後便起身離開。
裴清晚了兩步，追出來時他已經走到了門口。
溫餘睨了他一眼，“你什麼時候也會欣賞曲藝了？”
“你不懂。”他嬉笑著湊過去，“這家茶舍的姑娘唱歌跟能勾魂一樣，那聲音，又酥又軟，多聽聽有利於身心健康還能陶冶情操，兩全其美的事！”
溫餘不接話，目光端量著他，也不言語。
自己兄弟脾性他是最清楚的，一般不接話就是否定，看樣子是走定了。
就在裴清垂頭喪氣準備跟著他離開時，溫餘卻邁著修長筆直的腿越過裴清向茶舍內走去。
裴清：？？？
溫餘走了幾步見裴清沒跟上，駐足回頭看他，“不聽了？”
“要的要的。”
裴清趕緊跟上，心裡卻嘟囔：這哥們不對勁呀，要換成往日肯定就走了，今兒竟然折回去？
裴少爺抬頭望望天，月亮還好端端掛在天上，也沒見變色呀？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
向來非常想得開的裴少爺瞬間就把心思拉回到許姝師妹身上，樂嗬嗬回去聽曲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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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姝是茶舍頂梁柱，她不在，客人並沒有多少。
廳裡冷冷清清坐著幾桌散客，二樓包廂也隻有兩間亮著燈。
最後一場開始，裴清傾著身子不住張望，就想看看能讓許姝那般吹捧的師妹到底如何厲害。
許姝的評彈在洵南也算是小有名氣。
師承大家嗓音娓娓，帶著一股子江南姑娘特有的溫婉，自開唱到現在俘獲了不少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