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宛若平地一聲雷。
【什麼?!!】
【你們這有人造反。】婁元川好心地重複了一遍,語調平靜得驚人。
這下龍仰芝真聽明白了:【虧你還坐得住?快去平叛啊!保護皇上!】
【彆忘了,我是南齊的將軍。】
婁元川慢悠悠道:【對了,需要我跟你講講最新戰況嗎?】
【婁元川!你......】
【行了,我就說說而已。】感受到龍仰芝久違的怒意,婁元川忙不迭打斷。
他放下手中刻刀,斂了玩笑語氣,認真道:【我昨晚出去打探了點消息回來,你先聽聽。】
昨夜婁元川翻出窗後,先是衝到欽天監內的觀星台。這個被他嘲笑過的觀星台雖隻是個土台子,但勝在夠高,能勉強望到城中景致。
那光柱升起的方向似是在雍都北邊的宮牆附近,然而婁元川還不及細看,光柱便轟然消散,之後就見宮城各處升起滾滾濃煙。
婁元川隱隱察覺到事情可能比想象的還嚴重,於是他避開時雨和眾人視線,悄然從後門出府,往火光處而去。
期間他生怕被人認出,還特地尋了塊帕子將麵蒙上。
地麵餘震不斷,遠方隱隱有馬蹄聲、刀兵相擊之聲、叫喊聲,空氣中彌漫著燒焦味,皇宮處的半邊天被火光映得通紅,星月亦變得暗淡。
雍都,西虞國都,神州大地上最為繁華的都城,今夜本應燈火璀璨,遊人如織,如今卻家家大門緊閉,百姓們都將自家屋內所有燈火吹熄,生怕被這場動蕩殃及。
黑暗中,一抹淺綠色穿街過巷,時而急速行進,時而躲在簷下陰暗處,避開偶爾疾馳而過不知隸屬何方的隊伍,慢慢往宮城方向靠近。
幾日前,婁元川在龍仰芝的藏書閣中,發現了不少地圖,其中就有雍都城的地圖。他當時便記了個大概以備不時之需,如今果然派上用場,沒繞多少彎路就來到城北宮城附近。
其時婁元川躲在一條小巷巷口的水井旁,此處雖然偏僻,但角度卻十分刁鑽,能將隔著兩條街遠的長街轉角收在眼底。
百裡長街的儘頭就是皇宮的午門,而如今落在婁元川視線中轉角處的一小塊地方,就已有不少重兵駐守,更彆提另一頭的百裡長街。
後方傳來一陣馬蹄聲,婁元川趕忙往陰影深處挪了挪,幾十人的士兵隊伍疾馳而過,衝向長街。
半晌之後,鬆了一口氣的婁元川靠上井口的石頭,感覺整個人都快虛脫了。大病初愈,又連夜跑了大半個雍都,如今明顯已經體力不支。
若是還繼續冒險,一旦被發現,估計連龍仰芝的國師身份也護不了自己。
但什麼都沒打聽出來,又委實不甘心。
婁元川糾結了許久,就在他打定主意,將要轉身回欽天監時,背後的黑暗中忽然出現一隻大手,以極快的速度朝他襲來。
即便修為儘失,但反應和身手是刻在靈魂裡的。婁元川稍稍一偏頭避開來勢,同時一手鎖住大手手掌朝外一翻,那人還來不及痛呼便被婁元川一膝製在地上。
“你是何人?”婁元川低聲問,“為何背後偷襲?”
“打更的。”
微胖的中年人一手被反剪在身後,想喊救命又怕驚動兵馬,索性破罐破摔惱道:“誰要偷襲你一個小姑娘?想太多了!”
“證據呢?”婁元川加重手上力道。
“什麼證據?證明不是搞偷襲的也要證據?”中年人痛得麵色扭曲,眼淚都快出來了。
婁元川意識到自己省略了重要信息,手上力道稍稍減小。
“你是更夫的證據。”
“哦?哦。哦!!!”
中年人恍然大悟:“早扔了,帶個銅鑼來看熱鬨,我不嫌命長啊!”
“喲喲.......女俠輕點放!輕點放!這一把老骨頭快碎了!”
確認了更夫沒武功,婁元川忙鬆了手,抱拳道:“抱歉。”
“算了,就當我多管閒事。”更夫拍了拍身上的灰,轉頭就走,“回家回家。”
“哎!這位......兄台。”
婁元川硬著頭皮跟上前,指了指宮城方向,虛心求教:“請問這是怎麼回事?”
“很明顯,有人造反了。”更夫隨口答著,腳步不停。
“誰?”
“我可不敢靠近,不過隻在宮城裡的,估計是內鬥吧。”更夫笑了笑,也不回頭,“打打殺殺的,可不適合你一個小姑娘,快點回家吧。”
***
【是三皇子。】婁元川篤定道。
龍仰芝顯然不信:【楚老三?他哪來......】
等等?
楚雲靖哪來這個膽子?
龍仰芝潛意識中的少時舊友楚雲靖不可能,但人是會變的。龍仰芝不得不承認,現在的三皇子性格誌向早已不同往日,行事作風越來越狠辣,為達目的可能不惜一切代價。
以前龍仰芝攔著還有用,但最近一次,要不是最後她去請了太子出麵乾涉,幾十條無辜人命都將死在楚雲靖的偏見之下。
龍仰芝平複了心緒,繼續問道:【你怎麼知道?皇親國戚無數,造反的或許另有其人,可有證據?】
婁元川眉頭微蹙,將前幾日楚雲靖拜訪時說的話一五一十說與龍仰芝聽。
【那時我隻道楚雲靖是來跟你回憶年少時光的,但現在想來,或許是他本就知道此去可能有去無回,才會那樣說。】
婁元川頓了頓,眼神掠過那日楚雲靖坐著的地方,續道:【對了,他來時身上還帶著血腥味,可能......那時就已經有所行動了。】
龍仰芝安靜地聽婁元川講完,沒再說什麼,隻是問道:
【現下情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