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柏覺得自己好像被泡在被熱水浸濕的被褥裡,本來是溫暖的,偏生又帶了些不適,隨著水分的蒸發,冷意很快襲來。
“焦柏,接下來的話,你想好了再說。”
還是四五月的初夏,詹庭延的黑眸死死注視著男生垂下的近乎頹喪的發絲。
焦柏沉默了半天,抬頭時已經又掛上了笑臉,“我認真的庭哥,我不讀了,離開F大。“
“不讀了。“詹庭延的聲音冷的嚇人,淡淡地重複了一遍他的話。
“嗯,你知道的,反正我本來就不喜歡化學,“焦柏不知道是在說給他還是說給自己,”這樣也挺好。“
“那我呢?“幾乎是打斷了焦柏的話。
“你不喜歡化學可以輕易放棄,那我呢?“
焦柏幾乎不敢去看詹庭延的眼睛,又低下了頭,空氣中儘是沉默,但其實他們彼此都知道沉默本身就是一種答案。
詹庭延也沒再開口,盯著他一動不動的站了一會,然後驀地轉身。
才走了一步,衣角就被死死的攥住了。
如果這個時候詹庭延回頭就會看到焦柏紅的嚇人的眼眶,以及顫抖的指尖。
焦柏死死地抓住了詹庭延的衣角,仿佛如果他鬆開了,就真的失去了自己最後的想願。
詹庭延站住了,但沒有回頭。隻是感受著那隻手緩緩地,一點一點的滑落。
在失去桎梏的瞬間,抬步向前。
“祝你,前途似錦。“
“庭哥。“焦柏在夢裡都緊緊皺著眉,但最後隻有幾不可聞的這一句。
“柏哥,柏哥。醒醒。“耳畔地聲音飄忽地有點不真實,好像隔著一層霧,蒙蒙的。
焦柏感覺全身都燙的有點異常,頭痛好像反而加劇了,鼻塞連帶著耳鳴難受的要命。伸手去夠床頭的紙巾,還沒等夠到呢,就有人把紙遞給了他。
焦柏這才發現房子裡還有第二個人,是他唯一的助理,一個傻乎乎的剛畢業的小男孩,叫徐小周。
道了聲謝,還沒等他擤上鼻涕,徐小周就不知道從哪翻出了個體溫槍,衝著他就摁了一下,然後“啊“了一聲。
焦柏覺得自己頭更痛了,
“柏哥!39.5°C!我送你去醫院。”
這麼說著就要過來拉他,焦柏也實在是沒力氣反駁,現在這個狀況確實需要去趟醫院,就勢起了床,邊取衣服邊囔著鼻子問,“你怎麼來了?“
通常沒事的話徐小周是不會來他家的,
徐小周瞪大眼睛看著他,“柏哥你忘了嗎,今天你本來要去聽那個什麼黃晉的新專demo。”
焦柏愣了一下,隨後低聲罵了句,更煩了。見到詹庭延勾起了久違的記憶,把這種破事完全扔在了腦後。
說白了這就是個公司硬塞的不靠譜工作,給一個流量出專輯還非要讓他給做,那流量說好聽點叫沒有天分,說難聽點就是五音不全,修音師都修出電音了,歌寫成什麼樣有什麼意義。
有些行入不了就彆硬入。
“我剛給公司打過招呼了,等你好了再約,咱們先去醫院看病。”
焦柏換好衣服走出衣帽間,聽到這話血壓稍微下去了點,拍了拍徐小周,“給你漲工資,走吧。”
坐在車後座的時候,大概是空調太暖,溫度又上來了,焦柏迷迷糊糊說了句,“去華中醫院。”就昏睡過去。
坐到醫院椅子上的時候,焦柏還在想怎麼下意識就說了華中醫院的名字,華中醫院離他家不算近,人也多的要命,其實焦柏不該來這種地方,主要是怕麻煩。
算了。
徐小周直接帶焦柏來了急診,但還是要排一會隊,急診人來人往忙的要命,好像剛才附近出了起車禍。
焦柏就低著頭帶著口罩,靠坐在椅子上,椅子和他灼熱的體溫形成了對比,但口罩裡呼出的氣又燙的可怕。焦柏就爭取一動不動,降低呼吸的幅度。
候診區吵吵嚷嚷的讓焦柏本來就瀕危的聽力係統更搖搖欲墜,焦柏感覺現在唯一支撐他不就地暈過去的就是他不想上熱搜的信念感。
詹庭延剛做完早上一台車禍的外傷性顱內血腫手術,脫了刷手服從急診的手術室出來,換上白大褂,往辦公室走。目光掃過急診的候診大廳就看到了這一幕,倏地一頓,幾乎隻用了一秒,詹庭延就皺起了眉。
焦柏模模糊糊間隻感覺有人站到了自己前麵,剛想抬頭,一隻溫熱的手就輕輕落在了他一直作痛的前額上。
“怎麼搞的?”
焦柏覺得自己真的被燒糊塗了,不太清醒,居然真的好像聽到了詹庭延的聲音,詹庭延還摸了他的額頭。
焦柏眼睛睜開一小條縫隙,帶著一絲迷蒙,也不知道看清沒看清,下一秒額頭又貼上了那隻本來想拿開的手,黏黏糊糊的哼了一聲,“庭哥,我難受。”
詹庭延愣了一下,半晌歎了口氣,輕輕地用手幫他捂著前額的位置,另一隻手掏出手機發消息。
後來焦柏幾乎失去了意識,隻依稀記得詹庭延攬著他的手,以及和醫生護士交流的聲音。
躺下剛掛上水的時候,焦柏短暫的清醒過一段時間,其實也是被頭痛弄醒的,睡不踏實。詹庭延本來在打電話說著什麼,看他好像醒了就走到他床邊又伸了隻手捂住他的眼睛和前額,低聲說了句睡吧。
焦柏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燒已經退了,頭還是有點隱隱作痛,不過已經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
焦柏揉了揉眉心,睜開眼,抬手的時候發現還掛著什麼水,手有點冰,他嗓子有點乾,就咳了一聲,想伸手去拿水。
徐小周本來坐在一邊和公司的人說明情況,發現焦柏醒了立刻彈了起來,衝過去把水遞給了他。
水居然是熱的,焦柏喝了一口,感覺舒服了不少。
“辛苦你了,我昨天…”
“昏過去了!嚇死我了!”徐小周一臉擔心,“柏哥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啊,你要挺住啊,不然我也活不成了。”
焦柏成功被逗笑了,“這麼深情啊你,”
徐小周嘟囔了一句,“我感覺你再睡下去,我就尬死了。”
“哈?說啥呢,我耳朵還有點懵,大點聲。”
徐小周剛想搖頭,門突然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