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太恨了。

痛，太痛了。

這是方芮一最後看到的內心話。

忽然，她的眼前一黑，身體直直向後倒去。

再次醒來像是進入了幻境，大霧把整個大地籠罩得嚴嚴實實，近處的花草樹木，遠處馬路行駛的車輛，都在濃霧中時隱時現。

方芮一從草坪上坐起，霧氣漸漸散開了，她看到的是一群小貓成群結隊站在馬路上，密密麻麻一片，它們目光堅定看著她，緩緩向她走來。

這些小貓都是受害者，那些毫無底線人類妖族的試驗品，是當做沒有生命的玩具，是可以隨意玩弄的物品。

它們那無法愈合的傷口，那凹陷的眼睛，那再也回不來的手腳，無一不在訴說他們的經曆以及內心的痛苦。

馬路旁是沾著血的車輪胎，那是碾壓它們的痕跡，雨水也衝刷不掉的記憶。

方芮一沒有恐懼，該恐懼的是那些傷害它們的人，她向馬路上的貓狗走去。

距離越近，方芮一越能清楚看見它們的內心，就在這時，一連串的文字毫無征兆地湧入她的腦海，讓原本脹痛的頭更加疼痛。

【我不在了主人好傷心哦，她一個人能好好吃飯嗎】

【好無聊啊，都沒有玩具，想回家見主人】

【我去喵星了主人會想我嗎，有貓貓代替我去保護她嗎？我的主人可膽小了，看見蟑螂就被嚇得不敢動，沒有我抓蟑螂，主人會不會很害怕啊？好想好想她……】

【好難受，不能呼吸了，臉上是灼燒的痛，身體要爆炸了】

【我好恨……為什麼要無緣無故傷害我，我明明都避開他們了，為什麼還要窮追不舍，為什麼要用堅硬的石頭扔我，為什麼要把我綁在爐灶上，為什麼要開火燒我，為什麼要笑那麼大聲，好累好累】

【下輩子，能回到主人身邊嗎？】

【主人，彆再扔掉我了】

【我有九條命，你逃不掉的】

……

待緩過神來，她看見了車輪胎旁渾身是血的母貓緊緊護著懷裡的孩子。

方芮一心臟像是被無數把刀狠狠刺入，她每走進一步，心愈發疼。

她走在母貓麵前蹲下，母貓懷裡的小貓是沒有呼吸的，身體早已冰涼。

渾身是血的母貓沒有鬆開的打算，她舔著懷裡小貓的額頭。

動物都是有靈性的，它能感覺到麵前的人類沒有惡意。

它將懷裡的小貓小心叼在了方芮一麵前，兩眼的淚光仿佛在說，“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它太小了。”

方芮一轉身離開了。

她眼淚不爭氣流下來了。

她做不了什麼。

誰都無法接受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的懷裡死去。

每一隻小貓都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傷害過他們的人，絕對。

往前走去，有一隻小貓引起了方芮一的注意，走近些，她以為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一隻奶牛貓被綁在了樹上，四個爪子被活生生剪掉，貓咪的雙眼隻有憤怒，仇恨。

它到死都不會屈服那個虐殺它的人渣。

很難想象它遭受了什麼。方芮一眼裡的淚水再也含不住，她垂眸，淚水從眼角滑落。

她說：“對不起，我來晚了。”

她的雙眼布滿了血絲，裝滿著壓抑不住地狼狽和絕望。

方芮一脫掉身上的外套，解開了綁在樹上的繩子，她將自己乾淨的外套披在了它的身上。

在這個幻境中，隻要觸碰動物就能看見它們死之前的回憶，那是不堪回首的死亡回放。

方芮一在接觸它的那一瞬間又一次拉進了它的回憶。

整整三天，奶牛貓都沒有吃上一口飯，它被鐵簽子紮進右眼，被刀割，被摔打，被老虎鉗拔指甲，從始至終奶牛貓沒有一聲哀嚎，它的眼裡隻有恨意。*

畫麵一轉，奶牛貓已經被大火淹沒，火光中，她聽到的是黑衣男子肆意笑聲，笑聲狂妄而得意，骨子裡的惡是藏不住的。

方芮一從未覺得笑聲會這麼刺耳。

殘忍、嗜血、瘋狂、惡魔。

“您該走了。”方芮一最後看見的是一群動物向她走來，“懇請您保護好我們的後代。”

“不用道歉，不怪你，是有些人的心從來就這麼壞。”

這些話讓她喘不動氣，她蹲下身，不堪捂住了臉，喉嚨裡發出難以壓抑的嗚咽聲。

雨水滴落在她的身上，像是那些被虐殺的動物在哭訴，那是它們的淚水。

它們想回家。

方芮一這才明白，受虐的動物遠遠不僅於此，遠遠不止她幻境中所看到的。

【誓言生鏽，我們分離】*

【若有機會，本喵一定會回到主人身邊，那時，你可要保護好我哦】

方芮一清醒了過來，她懷裡還抱著那隻死去的小貓，她不知道自己暈倒了多久，但是眼角的淚水告訴她，那個幻境是存在的。

在公園暈倒了人的消息很快被跳舞的老年人們傳開。

方芮一從幻境出來還未徹底清醒過來，此時已經了不少人在旁邊看著。

直到有一位愛上網的老婆婆說了一句話，引起了眾人圍觀。

“誒等等，她是不是那個虐待雪豹的飼養員？你們看她懷裡抱著的是死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