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景或許對三好來說是場至關重要的改變，鐘芙說不上來是好是壞，但她仔細想了想，也不算壞事吧，什麼時候懲奸除惡也變壞事了？鐘芙感慨地想，這肯定是因為三好長大了，接觸的事多了。

三好經驗欠缺，她隻敲了兩下就被人抓住棍子一把扯了過去，眼看人要順杆子爬上來，三好大驚失色，三好竭力抵住卻仍是無果，鐘芙在後一手拽住，教導她道：“用棍最好是頂，像這樣。”

她說完手向前一送力，棍頭猛地頂在對方胸口，那人瞬間脫力掉進海裡。

“現在懂了吧。”

三好怔怔地看著，鐘芙輕聲問道：“怕麼？”

“有一些。”

“很正常，沒有哪個人天生可以主宰他人生命，怕是對的，要敬畏生命。隻不過這些都是人渣，自然要你付出一點點情緒代價。”

仍扒在船舷的人聽了這話不禁感到委屈：情緒算什麼代價，他們才是真的付出了代價！

“且留兩個，咱們還要讓他們帶著我們出海。”

三好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表哥，你什麼時候學的這些。”

“跟小順混熟之後委托他借書看的。”

布吉祥掌管藏經閣，那可算是大唐的圖書館，卷帙浩繁，鐘芙假借此處也可掩蓋自己的不凡之處。

三好也未懷疑什麼，聽了隻是用力點頭，心中暗歎金玲天資出眾。

三人在福州下船，置換一些藥材食物之後便啟程更往南走。

船一直走到安南，最早這裡屬嶺南管，隻是安史之亂後大唐自顧不暇，這等窮鄉僻壤也就沒人計較了。

三人在安南停留幾日，搖身一變成了安史之亂的海外流民之後，拿著這新出爐的身份向內陸走到老撾作罷，老撾如今叫做南昌國，這裡礦產豐富，除了尋常鐵礦、鹽礦，難得還有優質寶石礦。

鐘芙將寶石路子打通，沒幾年搖身一變成了東南亞幾個國度內最大的寶石商人，三好和江采瓊也發揮了自己的手藝，從生產到加工，建立了一條龍服務，漸漸回流到大唐。

等她再現身大唐時已是兩年之後。

眼下是寶力三年十月，大唐仍舊是敬宗李湛在位。

位於江浙一處的碼頭上下來一對年輕夫妻，相貌出眾，甚是般配，他夫妻二人衣飾有彆於中原，帶著一點異域風情，有見識的人便道：“像是珍寶閣的船，大概是珍寶閣的人，就不知道是管家還是東家。”

珍寶閣自一年前橫空出世，以精美的鍛造手藝和各色寶石迅速占領市場，眼下長安城的江浙沿海一帶的貴婦人都以戴珍寶閣的首飾為榮，誰不買幾隻戴在頭上便是落伍了，除了女兒家，珍寶閣同樣也麵向男子展開業務，各色寶石用來做抹額、做玉石腰帶再好不過。

閒聊人繼續道：“不夠我聽說這一次珍寶閣惹上麻煩了。”

“什麼麻煩？彆賣關子，快點說說！”

“咱們新任的節度使大人的小舅子將珍寶閣的鋪子關了，隻說是不和朝廷律例，我看啊，不是不和朝廷規定，是他眼紅想吞了整條航路。”

……

“他說吞就吞，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能不能吞得下。”

被強製關店的珍寶閣掌櫃向東家訴苦：“我們都是按往年的節禮送的，甚至因為新官上任，禮還多重了一重，可還是滿不了這些人的胃。”

鐘芙道：“貪心哪有儘頭。”

三好在一邊沉吟道：“這人是個蠢的，連咱們靠什麼起家都不知道，他就算壟斷了航路又如何，隻要我們不想賣，他就得空著手回去。”

鐘芙淡淡道：“那就先將鋪子關了吧，這裡不能開，有的是地方能開。”

掌櫃欲言又止，三好便笑道：“秦掌櫃勞苦功高我們都知曉，這一次也確實是無妄之災，您先隨船隊回南昌，薪酬還是按以往的發，待開了新店再招您過去主持。”

三好有天生的親和力，麵對她很少人能起戒備，掌櫃一聽便放下心，難免又升起一絲愧疚。本來他窮困潦倒，幸得東家青眼相加，眼下還未如何呢，便隻顧著自己，真是不該不該。

掌櫃越想越愧疚，皺眉道：“咱們鋪子能關，但少不得要整治整治此人，沒得叫咱們白白吃虧。”

鐘芙看了三好一眼，俯身道：“願聞其詳。”

掌櫃道：“老朽在這兒也有幾年，如今節度使雖換了，但下麵的兵將沒有換，這節度使的小舅子平時沒少趁著節度使的威風欺負先頭的將領，不如我們……”

掌櫃這般這般說了一頓，鐘芙拊掌笑道：“此主意甚好。”

等送走掌櫃，鐘芙對著三好笑道：“似乎每次同你一起，都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三好無奈歎氣，她確實是真心為掌櫃考慮，隻是對方投桃報李，最後弄得她反倒像偽善一般。

“什麼真善偽善，既是行得端坐得直，又何必計較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