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嘶!任言崢你輕點。”
不容顧顏清拒絕,某任姓醫生已經幫她卷起褲腳,鑷子夾著酒精棉過來給她擦拭傷口。
她摔倒的時候是右邊膝蓋先著地的,傷的也重一些,都見血了。左邊膝蓋還好,隻是破了點皮。
“你也是的,這麼多年了,走個路還這麼不小心。”任言崢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地說著,認真地幫她處理著膝蓋的傷,擦藥的力度儘可能的放輕,免得顧顏清再次吃痛。
心中有一根弦被輕輕地撥動了一下,顧顏清垂眸打量著單膝跪在地上給她擦藥的男人,思緒不禁飄回了兩人在高中相遇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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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廣州市A中高一軍訓的第一天。
九年前。
廣州某軍訓基地。
八月中旬的廣州又悶又熱,顧顏清覺得各個學校選擇在這個時間進行新生軍訓,就是大錯特錯。
從早上七點在校門集合,頂著昏昏沉沉的腦袋上了大巴,到跟著大隊伍在午飯前到達基地並分配好宿舍,顧顏清才感覺自己終於清醒了過來。
她跟班裡的另外五個女生被分到三樓靠近樓梯的那間宿舍。大家都是新生,初次見麵,對彼此都抱著疏離和客氣的態度。
因為顧顏清在兩天之前的破冰活動被班主任指定為班長,所以選舍長的這事兒她就沒參與了。
最後幾個女生通過猜拳選出了舍長,一個叫何思雨的女孩。有了舍長,後麵的床位選擇跟宿舍事務分配很快就決定好了。
教官給大家整理個人物品的時間不算很久,很快樓下就傳來了刺耳的哨聲。
顧顏清無奈停下換枕套的動作,跟舍友們一樣往手臂小腿噴了點花露水之後一起下樓集合。
大家按照班級排好隊,顧顏清注意到從一樓幾間宿舍裡出來的都是男生,心裡不免劃過一絲鬱悶。
天知道她一個人把重重的行李拎上三樓有多費勁,她的手到現在還是酸的。學校怎麼就不把一樓的宿舍分給女生呢?
不過事情已成定局,再鬱悶也得服從安排就是了。
隊伍集合完畢,教官跟級長輪番說了一大堆之後,就組織大家排隊去飯堂吃午飯。
教官是按照班級學號順序分配學生入座的,八人一桌。排到顧顏清的時候,一班隻剩下她和另外五名同學。
於是乎顧顏清那一桌除了本班的人,還有三個二班的男生。
其中一人頂著寸頭,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落座的時候視線不經意掃過顧顏清所在的位置。
顧顏清愣了愣,總覺得這人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是在哪裡見過,但一下子又想不起來。
“都安靜安靜,吵吵嚷嚷的像什麼話!”
教官嚴厲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顧顏清的注意力也從那人身上離開。
軍訓吃飯倒也沒什麼要求,就是有時間限製。
教官還在說著其他的要求,說大家飯後要自己到食堂外麵的水槽把飯盒清洗乾淨帶回宿舍,然後下樓集合。
看著麵前香噴噴的飯菜,顧顏清不免在心中嘀咕:這教官怎麼還沒說完啊——
“開飯。”
隨著教官的一聲令下,原本安安靜靜的食堂裡一下子就熱鬨了起來。
吃飯過程中,坐在顧顏清身邊的舍友孟心怡拍了拍她:“欸,你看你對麵那個男生,好帥啊。”
顧顏清抬眼望去,發現孟心怡所說的就是她剛才注意到的男生。
那人坐在他同學中間的位置默默吃著飯,時不時跟他們聊上幾句,深邃的黑眸笑起來時彎彎的,非常好看。
呆愣間無意對上那人的視線,有那麼一瞬,顧顏清感覺自己心裡像是被羽毛輕輕拂過一般。
她本就是顏控,此時便毫不吝嗇自己對帥哥顏值的欣賞:“嗯,確實不錯,挺帥的。”
她聲音不大,也就她跟孟心怡兩人能聽見。
“唉,明明都是嶺南班,咱們班裡怎麼就沒有令我驚豔的人呢。”孟心怡叨咕了兩句,往嘴裡塞了塊肉。
顧顏清不知該怎麼接話,輕聲笑了笑繼續吃飯。期間幾次抬頭看向對麵的人,嘗試著從記憶的海洋裡找到答案,卻仍是空手而歸。
腹部傳來的鼓脹感打斷了她的思緒,顧顏清沒太在意,隻是低下頭把飯吃完。
把餐具清晰乾淨後,孟心怡被班主任叫走,說是要幾個舍長一起開會。顧顏清隻好孤零零一個人回宿舍。
時值正午,陽光猛烈的灑在水泥路上。
顧顏清自顧自地走著,在心裡感歎這軍訓還沒正式開始就已經被曬黑了。
忽然身後有人拍了拍她,顧顏清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剛才吃飯時她時不時盯著看的男生。
她感覺自己心跳一滯,疑惑地看向來人,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啥。
倒是那人直接把校服外套塞進她懷裡,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愈漸成熟的男聲低低的,還帶著點磁性:“同學,你褲子後麵臟了。”
!!!
顧顏清感覺自己臉都丟儘了,整個人臉紅得跟蘋果似的。最後她憑著自己得良好品質,從嘴裡崩出倆字:“謝謝。”
“不用,”那人朝她勾唇笑了笑,“記得把衣服還給我,宿舍號103。”
說完,男生轉身跑了幾步追上他的同學,跟他們勾肩搭背地往前走,留給顧顏清一個充滿活力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