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聲音隨著漸行漸遠的距離而變得縹緲虛無,最後消失殆儘在空氣中。
冰冷的白光打在光滑的大理石花紋上,反著讓人暈眩的凜冽。
蘇禾沒有回頭,徑直朝包廂走去。
“如果我後悔了呢?”那句話似魔咒般在腦海中盤旋。
慌亂緊張刺激著她的內心,竟也有一刹那的無措。
她不明白為什麼同樣一個人,在一段時間後會有如此迥然不同的態度。
那日的冷漠淡然,如今想起來也讓人渾身一顫。
而現在卻又如此。
她滿心充滿著困惑與迷茫,也一時沒有勇氣去麵對接受。
她切實體會到了自己心臟的猛烈裡跳動。
在那一刻她動搖了,內心枯萎的大樹,仿佛又重獲陽光。
在動搖的同時,又一敗塗地。
就像戰場上勇猛精進的將士,在遇到精銳的對手時,棄甲而逃,潰不成軍。
原本設想了無數次的答案,終於百轉千回地來到眼前。
那番蠢蠢欲動的欣喜,恍然間蕩然無存,相反卻是滿心的慌亂。
大起大落的情緒終是將她打敗,蘇禾害怕了。
麵對這一場力量懸殊的感情較量,她曾勇敢過,也放棄了。
就像長輩們說的那樣:"小孩子的感情做不得數。"
二十歲的情感萌芽,二十二歲的宣判封頂,她已經嘗試著學會去接受。
可如今,突如其來的回暖讓她措手不及。
內心空落落的,像是湖中的孤零零的浮萍,隨風飄蕩突然找不到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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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包廂,依舊人聲鼎沸,絲毫沒有要散場的跡象。
李雯夾雜坐在一群男生中間,語氣輕快、氣勢豪邁地同他們搖著骰子,十把九勝,風頭正盛。
蘇禾找了個角落坐下,光線幽暗,看不清情緒。
"每個人都是這樣,
享受過提心吊膽,
才拒絕做.愛情待罪的羔羊。”
一旁的女生聲音婉轉,富有韻味,深情地唱著。
這是最近一檔比較老牌的歌唱節目裡的熱門單曲,李雯常常在寢室裡單曲循環。
聽著熟悉的音樂,蘇禾心中思緒萬千。
燈光忽明忽暗地打在女孩的側臉上,氤氳的氛圍下,那雙原本明亮的眼睛漸失光芒。
那些看似平靜無浪的日子,暗藏洶湧,每一絲,每一毫都在牽扯著她的心,帶複雜的情緒徹夜難眠。
"靠擁抱亦難任你擁有,
要擁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情緒受人控製的,那番焦急,那番期待,那番落寞,都讓她黯然神傷。
"為何為好事淚流,
誰能憑借愛意要富士山私有。"
終是明白那種患得患失的情感,此刻她多希望自己是賭徒,可以一無反顧地紮進那雙深不見底的幽暗眼眸。
情緒波瀾起伏,蘇禾沒了再呆下去的興致,起身同李雯打招呼離去。
李雯停了手中的骰子,雖有些意猶未儘,但也拿起包準備同她一塊兒回去。
蘇禾見狀,忙擺了擺手,讓她繼續,自己一個人可以,隨後拎起沙發旁的外套,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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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閒看著蘇禾遠去的身影,垂在身側的手一點一點攥緊起來。
四肢百骸無一不冷,像渾身泄了力般,胸口像壓著一塊巨石,讓他壓抑地喘不過氣來。
逼著自己站在原地,隻是看著,一動也不動。
他逼著自己直視內心,看清煙雲霧繞之中的情緒。
即使知道許徽嘴裡沒實話,仍走了出來。
不為其他,隻是單純的想見她一麵。
他微微仰了仰頭,閉著眼睛平複內心的翻湧,再睜眼時,又恢複了一慣的平靜。
邁著修長的腿,朝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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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麵撲來的冷風,蘇禾被凍了個激靈。
夜幕黑沉,隻有一輪泛著淡淡的白光的彎彎月亮,掛在天邊。
寒風呼嘯,好似吃人的巨口,要把人吞了進去。
在刺骨的冷風中,繁華的都市,華燈初上,車來車往。
剛剛在包廂裡還不覺得冷,這會兒隻覺得寒意襲人。
呼出的氣息瞬間變成白霧,飄散在冷風中。
十點半,她看了眼手機,還能趕上最後一班地鐵。
蘇禾撫了撫手臂,邊穿上外套,邊向外走去。
“蘇禾!蘇禾!”
聞聲,蘇禾動作一滯,疑惑地轉身,隻見郭帆氣喘籲籲地從會所裡追了出來。
他喘著粗氣,臉頰微紅地在她麵前停下,燈光打在額頭上,微微發亮。
“有事嗎?”蘇禾問,身上的外套隻穿了一半,有些不上不下。
她悄無聲息地將外套脫下,抱在手裡,靜靜地等待著郭帆的回答。
“我送你回去吧。”郭帆一臉誠摯地說道。
蘇禾一時語塞,看著眼前滿臉真誠的男生,不忍心直接拒絕。
“我們隻能到這一步了,郭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