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那馬車裡的是位天子近侍,來咱們知州府上秘密封賞的?”
另一人嘖嘖稱奇道:“可不是嗎!也許是知州大人膝下的哪位千金得了聖上青眼,馬上要魚躍龍門了?”
“誒!不對,我聽說受封的是寄居在陸府的那位忠烈之女,聽說得了陛下賞識,賜她在知州府上做女史呢!”
最先開頭的青袍男子立時羨豔起來,“聽聞那位穆小姐頗具遺資,如今又輕易入了貴人的眼,我盧荊若是得此良妻,好風借力,真是死而無憾了……”
他話音未落,忽覺一陣拳風席麵,臉上瞬時浮出一片紅痕,火辣辣的發起疼來!
盧荊一呆,旋即反應過來跳腳恨道:“你!你敢打我?簡直是有辱斯文!”
那個排在隊伍最前的罪魁禍首,不知何時站在了他麵前,頭也不抬的隻顧著活動手腕。
真是寸了,怎麼一拳下去就扭到了指節,可彆影響到握筆才好。
司延槿暗自歎氣,卻沒覺得後悔,聞聲抬眼嗤笑一聲。
“枉你自稱讀書人,卻滿口的汙言穢語,竟然攀汙姑娘家的清譽,我還嫌打得輕了。”
盧荊頓覺惱羞成怒,“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穆家小姐雲英未嫁,我也未娶,用你在這假惺惺的裝好人!”
四周的考子們聽見動靜,都圍了過來,聽見事情原委,倒都不好開口勸了。
畢竟大庭廣眾的妄議人家閨閣小姐,確實不地道了些……
司延槿冷眼一瞥,扔下一句“齷齪”,就率先回了原處取學籍,不再與他糾纏。
徒留盧荊一個成了眾矢之的,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到底忍住了怨氣,冷哼一聲走了。
因未發生大衝突,考院的衙役們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有案前負責核對的書吏,先前還嫌棄司延槿女氣,經此一事倒是對他刮目相看了。
“你也不必與他置氣,他言行有虧,總會傳入知府大人耳中的,司……案首?”書吏邊寬慰,邊低頭去看名錄,驀然驚訝道:“你竟是院案首,真是少年英才啊。”
司延槿輕輕一笑,“僥幸而已,大人過獎了。”
甭管這鬨劇再小,架不住現場人多眼雜,很快這消息就順著風飛入了陸晚嬌的耳中,又傳給了正主。
陸晚嬌執著筆杆在穆檀眉腕上一敲,揶揄道:“上次見麵,你對人家沒一點好臉色,他竟也忍了?不過畢竟你放過他一馬,他回護你,也算投桃報李,有點良心!”
“我隻覺得麻煩。”
穆檀眉挪開姐姐的手,在她看來,兩人隻有一麵之緣,司延槿卻冒冒然為她出頭,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隻怕有心人還不定怎樣編排呢……
她不想惡意揣度,隻能暫時把這歸為司公子的一時好心。
“不說他了,我隻問你,你如今成了官身,還是大獻女子中的獨一份,歡不歡喜?”
她心知妹妹性子灑脫,向來不把兒女情長放在心上,就壓根沒提那些附加的霸王約束,隻是笑嘻嘻道:“還未恭喜你,聽施公公臨行前說,已要走了你的衣裳尺寸,不日就會將官服趕出,再快馬送回府上的。”
“多謝姐姐,可惜龍言一出,這偌大的知州府,就徹底容不下我了。”
“你是說……立女戶?”陸晚嬌一擰眉,暗惱道:“就這麼急,也不讓人喘口氣!”
穆檀眉按住她的手,很是平靜。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更何況我已得了便宜,磨磨蹭蹭反倒不美。”
說著,她苦笑一下,“在皇帝心裡,怕早已認定我的輕狂了。”
陸晚嬌跟著一歎,“可朝廷規定,家中無男親者,雖可自立女戶,但要滿足兩項條件,一要名下有宅院居住,二要繳納八十兩稅銀。稅銀你我湊湊,倒是好說,可這宅子,動輒一兩千銀,還要考慮格局地段風水,卻非一時半會能添置好的。”
“你彆擔心,我已經想好法子,不必去掏你的壓箱銀子。”
見陸晚嬌欲張口反駁,穆檀眉忙安撫道:“如果此路不通,我肯定再來求你。”
陸晚嬌這才肯罷休,轉過身去溫書。
穆檀眉心裡卻不太有底。
沒有宅子,是因為她手裡沒有銀子,錢不湊手,自然處處受限。
思來想去,唯有一條路最理直氣壯,也最有希望。
討遺產!
既然遺產被分成兩半,分彆握在陸知州和外祖家手中,那她就得雙線操作,兩邊都討要才成。
唯一遺憾的是,她離及笄還有近三年,勢必多些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