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晚嬌一身嬌豔的襖裙,坐在轎中假意板著臉,“哼,少來嘴甜,我還沒問你,怎麼就一去不回,連封書信都不舍得給我寫了?”
穆檀眉微微蹙眉,“這幾個月來,你竟然一封信都沒收到?”
陸晚嬌愣了一下,頓時反應過來大怒道:“一定是爹!”
她起身要去算賬,可瞥見眼前好整以暇笑望著她的小姑娘,莫名其妙就啞了火。
陸晚嬌歎了口氣,欣慰起來,“你長高了。”
短短幾個月過去,穆檀眉仿佛日日有變化,今日見到人才恍然發覺她已是少女模樣。
兩人曾經日日相伴,可還不到一年光景,已是天差地彆,她甚至還未過十三歲的生辰,卻已摘得小三元,陸晚嬌一時間與有榮焉。
她眼角有些濕潤,又怕被發現了惹穆檀眉擔心,便偏過頭去四下張望,假意考驗她:“書信也就罷了,你總給我帶了些好玩意吧,我聽說乾封府那邊盛產栗子,比旁的地方都要糯甜?”
穆檀眉連連點頭,挽著她的手腕,“那當然了,我給你帶了一整車特產,剛才讓劉虎給你送去府上了!”
“劉虎?”陸晚嬌很好滿足,叉著腰得意道:“果真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生怕我吃用晚了!”
姐妹兩個抽空續了會兒話,臨分彆前陸晚嬌方才狀似風輕雲淡地惋惜道:“真想給你好好賀上一賀啊,隻是這些日子府裡總有些醃臢,我怕一時疏忽,讓歹人隨了願,也不敢擅自出院子了。”
她才離開多久,怎就到了如此地步?
穆檀眉反手握住她,追問道:“還是衛家那兩兄妹?莫非衛允麟還妄圖肖想你?”
提到此人名號,陸晚嬌鄙夷地“嗤”了一聲,“那小雜碎生怕徹底惹惱了爹,被送回京城去,自然不敢再求娶我。”
穆檀眉鬆了一口氣,“那是?”
“我那位好繼母,不知聽信小雜碎什麼讒言,這些日子哭哭鬨鬨地,逼著爹爹給衛家妹妹選婿呢!”
她不屑道:“滿城的權貴子弟任由她挑挑揀揀,愣是一個人都沒能入眼,最後你猜她瞧中了誰?”
穆檀眉很配合,“誰?”
“是本省巡撫家的嫡長子。”陸晚嬌冷笑一聲。
二品巡撫家肩挑門楣的繼承人啊,論門第是高了些,尤其她怎麼記得,這位嫡子去歲才定過親事,已有婚約在身呢……穆檀眉瞬間心領神會,暗道一聲難怪。
陸晚嬌猶如吞了蒼蠅,忍著惡心道:“我見她平時柔弱寡言,生怕是被衛允麟哄騙,還想方設法勸過她兩遭,不想她明裡好說好應,背地裡就將我告到衛氏麵前,說我要毀了她的好姻緣。”
穆檀眉啞然,她臨走時陸晚嬌還再三發誓,往後在府裡隻掃門前雪,誰知還是……
“我聽她那話裡,是有自請做妾的意思,讓衛允麟狠狠罵了一通,這兩日扭轉過來,哄著衛氏認她做閨女,想借此抬抬身份呢!”
“這位衛家小姐,是有幾分不自量力了。”穆檀眉哭笑不得。
陸晚嬌沉沉一歎,憂心道:“下月就是學政府上老夫人的生辰,聽衛氏的意思,勢要帶她去省城赴宴了。”
這般天時地利,誰也不敢保證衛家人不會借機生亂。
“確實有些麻煩。”
她沉吟片刻,“索性還有一月時間,此事還需商議,對了,你方才是說,過壽的人是錢學政之母?”
待穆檀眉回了家,觸目所及皆是熟悉的園景,院中幾個仆婦依然如往日一般忙碌。
見到主子回來,皆是喜氣洋洋地擱下活計,將穆檀眉團團圍住了,七嘴八舌地說些吉利話。
她看大家都是一臉的喜氣,心裡不由軟了軟,從袖中摸出錢袋,挨個給了厚厚的賞錢。
對她們而言,自己是一家之主,自然是盼著她千好萬好的。
這些人多是窮苦出身,知道大人沒架子,更是好奇個沒完,穆檀眉也不惱,笑眯眯的一一回答了許久,就見不遠處的呂媽媽實在耐不住,過來管束了幾句,這才還她一個清靜。
隻是呂媽媽即使訓人,這臉也是板不起來的。
呂媽媽笑得見牙不見眼,拉住穆檀眉左左右右了看了許久,竟抹了一把淚。
“大人受苦了!這才幾月,竟然瘦成這樣了!”她說著,笑著瞪了劉虎一眼,責怪道:“就知道你這丫頭不穩當,果真沒照顧好小姐!”
劉虎趕緊喊冤,“媽媽就知道凶我,明明是小姐長個兒了,這才更清減了一些!”
呂媽媽含淚笑道:“大人是長高了,已經出落的讓奴婢不敢認了。”
丫鬟伏月捧著一盅湯,腳步穩快的從屋裡出來,“快彆在院裡敘話了,仔細讓風吹著大人!”
劉虎脆生生答應著,這才一步三回頭的下去收拾了,主子回府呂媽媽的忙碌自不必提,所幸伏月是個心細妥帖人,穆檀眉也好伺候。
穆檀眉回屋換了行頭,輕輕鬆鬆地養書案前一坐,將桌上擠壓了許久的信箋,一一拆開讀。
伏月一邊收拾衣裳,一邊笑道:“大人有所不知,陸小姐一聽到知州大人有意請小姐過府,就趕緊派人送來消息,這幾日劉書為防錯漏,日日去知州府外等候小姐呢!”
“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穆檀眉感慨道。
伏月趕忙擺手,抬頭瞧見穆檀眉望著桌上的積信出神,忽然捂嘴輕呼一聲。
“對了大人!京中的輔國將軍府來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