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她還想將二人收為己用,穆檀眉想想都覺得頭疼。
陸晚嬌鬆一口氣,絮叨地說:“我也覺得,不然不就給了他機會……”
馬車上忽然“咣當”一響,像是有重物落地,聲音格外瓷實,劉牛掀開車簾,悻悻地探頭諂笑,“大人,小姐,小的一時沒扶住,辛兄弟昏過去栽倒了。”
穆檀眉跟著咧嘴,聽著就疼。
漫長的一天結束,回到客棧,穆檀眉痛痛快快地沐了個浴,累得眼皮直打架,好容易躺到床上,迷迷糊糊間做了個夢。
夢裡她被這事愁白了頭,陸晚嬌一邊給她拔白發,一邊敦促她想法子救人。
她煩不勝煩,想破了腦袋,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那人祖籍也在揚州,隻是身負家仇血恨,不可袒露。
想著想著,眼前不禁浮現出那人的模樣,這是她第一次可以心無旁騖地看他,凝神片刻,隻覺得對方眉眼的形狀豔麗,生得妙絕。
那人微微垂著眼,隻看向她。
似笑非笑地說:“你記起我了。”
穆檀眉心頭緩緩一顫,登時驚醒過來,她睜著眼看頭頂層層疊疊的床幔,耳畔是陸晚嬌輕悄綿長的呼吸聲……
半晌,又怒又笑地闔上眼。
心想都怪那日撞見司延槿,惹出這夢來,她嘴上雖不說,怕是潛意識裡還是在琢磨,這人到底神神秘秘的,在神出鬼沒些什麼。
穆檀眉早知道自己心思重,卻沒想到會因為一個司延槿,憂疑到失眠。
這種多疑持續到了天大亮,陸晚嬌打著嗬欠起床的時候。
穆檀眉心裡煩悶,驀地翻過身去,用被子覆蓋住自己的腦袋,隔絕清晨的一切聲音。
陸晚嬌被嚇得一激靈,不敢推她,隻敢悄沒聲地試探,“你怎麼不睡覺啊,我打鼾了?”
等到丫鬟劉虎一大早去附近最好的包子鋪,買了一大堆早餐回來時,看見的是陸小姐坐在桌邊心虛地賠笑,和眼下發青的大人沉著臉。
“啊……”劉虎乾巴巴地一邊擺飯,一邊故意打岔。
“大人,那個辛五沒事了,奴婢早上去醫館看他,坐館大夫說鞭傷沒有傷及筋骨,他又年輕,身體結實的很,好好上藥幾日,養一養就能痊愈。”
穆檀眉困倦地揉揉額角,“辛苦你了,這幾日多照看一下他。”
“嗨!不用大人吩咐,我們也會的,誰讓我二哥聽了辛五的事跡,欽佩他是條漢子呢!”劉虎喜滋滋地坐下拿筷子,她對揚州的這一道特色“三丁包”,是垂涎已久。
進城之前大人有好好普及過知識,好似是什麼雞丁,肉丁、筍丁調和成餡的,具體來曆不太清楚,就記得大人說既甜鹹鮮脆,還鬆軟好吃。
陸晚嬌卻胃口一般,她還記掛著辛五的姐姐——辛四娘的事。
“眉兒,你可有法子了?”
穆檀眉微微頜首,經過昨夜的事,她確實想出了一個計謀。
如果運作的好,想來可以兵不血刃,分文不掏地解決麻煩,最要緊的,是亦能完好無損地掩蓋住她們二人的身份。
現在隻欠東風。
接下來兩日,穆檀眉幾人好似徹底忘記了這樁心事。
連劉牛都不再去醫館,照看養傷的辛五了。
而當天夜間,一個儒袍雅冠,出手闊氣的公子哥,如乳燕投林般一頭紮進了倚香閣。
直到第六日的清晨,城門剛剛打開,一輛寬闊雍容的香車,四平八穩地駛入了揚州城,馬身上的韁繩串有鈴鐺搖動,每逢風吹,鈴聲就會悠悠地蕩遠。
馬車一路駛入揚州河畔的一家大客棧,旁邊圍觀的路人伸長了脖子,隱約可見是一位頭戴紗笠的少夫人,前呼後擁地入了內。
相隔不遠的另一家客棧內,耐心等了幾日的陸晚嬌,見自家妹妹還是隱而不發,穩如泰山的模樣,實在憋不住了。
“人都到齊了,咱們什麼時候行動?”
穆檀眉將最後一字練完,擱下毛筆,這才不緊不慢地說:“快了。”
陸晚嬌心領神會,貼到她身邊問:“你跟你家三舅舅借了人,假扮嫖客住進倚香閣裡,我倒是可以理解,但為什麼還大費周章的,在外地賃了一輛花裡胡哨的馬車來?”
“做戲要做全。”
穆檀眉眼裡帶笑,“她們這一行,講究得就是個識人功夫,什麼樣的人有多少油水,什麼樣的身份是哪種做派,這些老鴇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陸晚嬌悟了,“所以你要把行頭拉滿,讓那老鴇不必猜,就能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