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院牆那頭有人遠遠答……(2 / 2)

大人板著的臉,外強中乾地變為了無奈,“你呢!”

白喑裝模作樣地掩唇打了個嗬欠,犯懶道:“聽說季穩元是嶺南西道人?”

提起他,穆檀眉半是羨慕,半是同情,“是啊,他說他們那裡競爭不大,雖然取錄的名額也少,可他努力了這些年,想來是能沾上便宜,運氣好還能混個解元當當,就是路途太遠了些,他不得不比旁人早了兩月啟程。”

白喑看她說得笑顏靈動,心想一年相處下來,觀季穩元此人,確實稱得上是個獨一無二的朋友。

“近朱者赤,沒想到他也學會自謙了。”

穆檀眉就一副追憶臉,想了想當初剛認識他時,季穩元不管不顧地堵住她找事的樣子,有些樂不可支。

心想可不嘛,他那種嘴硬心軟的人,多半會麵上逞強,說憑他的學識在哪都不懼,半夜回家抱著被子懊悔,怎麼就要他來沾光。

白喑不著痕跡地看著她的笑,心裡有些憾然升起的不自在,不必提彆人,就連穆檀眉自己,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身量抽長了不少,因已年近十四,整個人就有了些女子模樣,比從前更白,臉也出落地更好。

隻不過那雙黑白分明,微微上挑的眼睛,還是和往常一樣叫人看不透。

白喑常常懷疑,穆檀眉到底是個什麼心性,才能擁有這樣一雙悲喜皆不驚的眼睛。

“怎麼了?”對麵的人敏銳地問。

白喑耳尖微紅,若無其事地躺下,“困了,睡覺。”

穆檀眉一陣語竭,她被他們攪得睡不著,對方反而來了困意,她不想摸黑損了眼睛,無奈跟著和衣靠了靠,閉目養神。

濟州府對他們來說,不算陌生地方。

當初穆檀眉回鄉考秀才時,曾經途徑此地,對濟州府的莊重繁華印象很深。

誰知這次故地重遊,倒覺出一絲變化。

劉書駕著馬車,搖搖晃晃進了城。

未經主街,穆檀眉已經敏感地發現人群中,儒生打扮的男子越發多了起來。

想來都是各地進府城趕考的秀才。

劉虎見一人已經鬢發皆白,小聲驚呼道:“大人,那位老先生,難道也是來考試的?”

穆檀眉不覺新奇,“科考之路,本就一關難過一關,在海右省這等文氣鼎盛的大省,參考者更是多得不知幾何,而曆來錄用之人,卻鳳毛麟角,不過百之二三罷了。”

“居然這麼難,難怪這老秀才考了一輩子。”劉書也跟著感慨,“依小的說,這科舉考試,不僅是考學識,還得看人運氣如何,不然他都學了一輩子,也不至於屢試不第了。”

“何止?”白喑笑嗬嗬地一展折扇,“鄉試連考三場,每場三日,下場其間是要在貢院裡生活的,大多數人都難以適應這種狹窄磨人的陌生環境,因此往往會生病,哪屆鄉試不都有幾個身子弱的,病倒在號房裡?”

穆檀眉很讚同,“所以鄉試更像是全方位的考試,不僅學識運氣,體魄正是關鍵一環。”

白喑輕飄飄道:“還有心態。”

穆檀眉裝作沒聽到,“不過也有不合情理之處,曆來都有病重之人,終止考試後無法出貢院,及時尋醫就診,而活活病死在裡麵的事。”

她輕歎一聲,“往前麵數,趕上地動這種天災,又或遭遇失火時,也不得提前解封貢院,放人生路。”

伏月嚇得捂住嘴,“那不是連同管考的官員在內,都要被殉在裡麵……”

劉虎麵色古怪地說:“世人還嘲笑商人重利輕義,奉行富貴險中求的宗旨,在奴婢看來,這些士人學者比他們還要瘋狂些。”

伏月輕咳一聲,不讓她妄言,劉書趕了一路車,總算通過擁擠的人流,抵達了位於濟州府東南隅的貢院。

因是省府所在,眼前的貢院規模,遠非穆檀眉昔日見過的其他考院可以比擬。

她靜靜看了一會,心裡竟是澎拜難言。

白喑跟著下了馬車,站在她身邊也是感慨,“人人都知海右文風盛,不僅聖人大儒輩出,普通百姓也將讀書奉為最上等,今日觀其貢院,我才能領會一二。”

穆檀眉苦笑,“隻不過競爭之激烈,恐怕也要遠遠超出你我的想象了。”

來此地看位置的人數眾多,每逢有人路過,見到穆檀眉一行人,多是自動默認白喑才是科考的正主,反倒誤打誤撞的沒引起什麼波瀾。

“走吧,看過就罷,待的久了被這種焦慮的氛圍所感染,反倒不是什麼好事。”

穆檀眉深以為然,她心態雖好,可畢竟是初出茅廬,不敢托大。

劉書便趕了馬車,掉頭往城中最繁華之處去。

“大人,咱們是先去落腳,還是先去尋些好館子解饞呀?”劉虎饞得連聲咽口水,一路來聲音明顯地誰也忽視不了。

穆檀眉實在不忍心拒絕她,總覺得不然自己太沒人性,她猶豫一瞬,指指路邊聳立的酒樓。

“就這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