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月跟著補充,“奴婢們都不懂,是以被白少爺打發出來找大人,他一個人接待……”
後麵說了什麼,穆檀眉沒太聽清,臉色卻十分精彩。
搞什麼?
白喑,接待司延槿?
她一時半會想象不出畫麵,下意識覺得總有人要受不了,白喑是個最自負,眼高於頂的人,至於司延槿,更是,更是……讓人說不出話來。
她雖然筋疲力儘,卻絲毫沒了睡意,焦慮地坐在馬車裡啃手。
一會兒擔心兩人一言不合,抓頭發打起來,一會又覺得他倆體麵,不至於失控至此。
好在上天保佑,終是沒有。
不僅沒有,白喑甚至拎著行囊,與司延槿客氣地走到了門口。
二人見到穆檀眉急匆匆下馬車,俱是一怔。
白喑笑著揚眉,“回來的這麼快?我還想去找你告彆。”
穆檀眉一邊愣了愣,“你現在就走,不請我吃飯了?”
一邊視線不禁停留在他身旁,那個久未相見的年輕人身上,心裡緩緩感慨,他變了不少。
司延槿穿著一身藏青色長衫,還是膚色蒼白,眉眼豔麗的好模樣,卻比以往高了許多,讓她隻能仰著頭端詳。
他眉目間疏淡的寒氣更甚,讓尋常人第一眼,不敢肆意打量他昳麗的皮相。
可這股子寒氣兒,卻在看清是她時,不由分說地消融了。
司延槿看著她,抿嘴沒說話。
“你怎麼?算了,這等下再說。”穆檀眉按下這話,仍是扭頭問白喑,“不是說好與我吃散夥飯,你要失約?”
白喑意味深長地拖長聲音,“你有正經客人要管,還非惦記我這頓飯?”
穆檀眉氣得跺腳,“你好好說話。”
白喑反被氣笑,咬著牙道:“我知道你沒功夫應付我了,就替你做主日後再約,這還不妥?”
“你也知道你是自做主張……”穆檀眉反駁到一半,忽地愣在原地,意識到自己竟當眾在與他吵架,隨即一下冷了臉,急轉直下道:“既然如此,就有情後補吧,我讓劉書送送你。”
白喑一下子比她臉色還難看,自暴自棄地翻身上馬,“不必了,我輕裝簡行,自己方便。”
穆檀眉點點頭,見他握著韁繩,躍然翻上馬背的利落樣子,忽然平靜下來。
“多謝你了。”她輕輕道。
馬背上的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片刻,像是消了氣,一揚馬鞭調頭而去。
“穆解元,後會有期了,彆忘了嘗嘗我的賀禮!”
什麼賀禮?
穆檀眉蹙眉,卻見劉虎彎腰從車廂裡抱了個壇子出來,她嗅嗅氣味,奇怪道:“什麼東西?輕飄飄的,也聞不出來。”
“是筍乾。”穆檀眉壓住嘴角的笑,心想白喑還真是口是心非,也不知他是何時備下的,還提前放在了她車上。
她拍拍壇子,指揮著劉虎重新放好,留著路上解饞改味。
司延槿始終立在一邊,眼眸沉沉,內裡的情緒風雲變幻,但他最終什麼也沒說。
穆檀眉對他的到來毫無預料,有許多話預備問他,就飛快地把一應事一一分配下去,好騰出功夫專心交談。
鄉試期間客房緊張,是以被白喑退掉的最後一間空房,剛巧可以留給他。
他風塵仆仆,穆檀眉被圈在貢院三日,一樣是蓬頭垢麵,她心理掙紮一番,最終還是受不住,先各自回房洗漱。
等再見司延槿時,夜色正濃。
他沒像往日那樣,把頭發端正半束在腦後,而是拿了繩子鬆鬆攏住。
穆檀眉錯開目光,硬生生從他身上多覺出了三分好看,心想這是怎麼了,當年剛見他時,也沒覺得他眼睛是這樣一種特彆的走勢與情狀。
應該是長開了,對,長開了。
如此想著,她半尷不尬地問:“當年我看你鄉籍時,上麵的年歲生辰,是真的嗎?”
她冷不丁聊閒話,司延槿有些意外,但聽她是關心自己生辰,就眼睫一垂,緩聲回她。
“你記得不錯,年歲對,生辰特意改了,我本是十月生人。”
穆檀眉一聽,自己掐算了下,知道他馬上就滿十七了,乾巴巴道了聲挺好。
不禁回憶起兩人上次見麵時,有沒有這麼不自在,半天卻什麼也沒想起來。
隻記得他潛身在外時,好像總如影隨形在自己身邊。
司延槿看出她眼底的疑色,卻不知她在想些什麼,便虛握住拳,垂眸在她桌邊坐下,主動與她說。
“我出京前,陸家門前已掛了紅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