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韞行鎮守一方,罕有敗績,深得今上信任,年過四十後,還被委以重任,改派泰州統領十萬水師。
“祁韞行手握重兵,在軍中積威甚重,大皇子得此嶽家,可謂如有神助。”他娓娓道。
穆檀眉聽得連連點頭,平靜地臉上不禁有了一絲動容。
可不是神助嘛?
這麼一看,皇帝為了給他鋪路,簡直是煞費苦心,恨不得親手給他射日摘星的程度!
有這麼一位天之驕子在前比著,再看看他死後,皇帝對其他兒子的態度。
也難怪人家心態失衡。
可惜啊。
若是大皇子能活到現在,以他的盛勢,入主東宮乃是名正言順,情理之中,國朝也不必蒙上一層奪嫡爭儲的陰影。
她心裡惋惜,“大皇子可曾留下一絲血脈?”
司延槿頓了頓,亦是搖頭。
“祁妃尤甚走在皇子前頭,聽聞她身子不好,隻勉強產下一個不足月的孩子,很快就母子皆去了。”
穆檀眉沉默下來,也沒想到將門虎女,竟也沒能闖過這一關去。
連小皇孫都沒了,大皇子舊部真就成了群龍無首。
她重新看向陸晚嬌,“大皇子一死,楊太傅沒了從龍之功落魄不假,可怎麼就淪為了京中談資?”
陸晚嬌顯然對此人印象很差,不齒道:“還不是他不知滿足,為了貪圖榮華富貴,竟趁著祁妃仙逝,大皇子熱孝之際,奏請皇帝將他家孫女指給了大皇子當側妃。”
這……穆檀眉愕然。
堂堂東宮三公,從一品大員,這事兒辦得著實是有些恬不知恥。
後續經過也不必贅言了,無非是楊榮英孤注一擲,豈料大皇子繼而病逝,他落了個滿盤皆輸的下場。
如此看來,楊太傅致仕究竟是因為年老多病,還是潰敗出局,就很難求證了。
所幸不論哪種,都與她所求之事無礙……
司延槿見她眸光閃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這才問道:“你去赴會,是為了接近王為敦,通過他見楊太傅?”
穆檀眉一愣,跟著揚眉笑了笑。
“聽說十幾年前,北戎人頻頻來犯九邊,大皇子禦前請命代天子出征,在金山關親自鎮守了三年。
“楊榮英身為太子太傅,理應伴駕同行。”
司延槿看著她微微上揚的眼睛,抿了抿唇,淡淡地填上了後半句,“穆都督同樣身在其間。”
沒錯!
時過境遷,當年的諸多線索早已丟失,她暫時沒辦法從陸頂雲身上得到答案,就隻能另辟蹊徑,舍近求遠。
雖然從時間線來看,九邊叛國血案發生在大皇子班師回朝之後,可二者發生的節點緊連,怕是大有關聯。
穆檀眉很期待能從另一位當事人口中得到些什麼。
“又是九邊,又是穆都督的……”陸晚嬌惴惴不安地戳戳她,擔憂地猜問:“眉兒,你是要調查當年之事嗎?”
她雖然在問,卻沒想等穆檀眉回應,反而是有些不自信交握著手,指尖在白嫩的手背上無意識地掐來掐去,留了幾個月牙狀的紅痕。
末了,她很罕見地,不自信似的搖了搖頭,“沒事了,等你回來再說,記得注意安全,早點回家啊。”
旁的事她還需要時間,證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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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紫羅山下。
一輛馬車沿著蜿蜒的山間小路,吱呀吱呀地行駛著。
馬車跨過又一道土坎後,在山腳下的涼亭前停下了。
這是王家的馬車,率先跳下車的卻是一個靈秀可人的粉裙小丫鬟。
擠在涼亭裡的一眾年輕士子們,沒等來刑部員外郎家的公子哥,倒先見了美婢,頓時發出一連串曖昧地怪叫。
有那眼紅的,嘴裡早就酸得沒邊兒了,“瞧見沒有!難怪人家王舉人年紀輕輕,就能榜上題名呢,原來是伺候讀書的人兒也好呢!”
旁人誒了一聲,裝模作樣地不齒道:“李笙兄這話說得不講道理,我房中也有一如花美婢,怎麼就沒這兒福氣呢?”
李笙展扇一笑,“你那是暖玉生香,人家是紅袖添香,一個俗一個雅,能一樣?”
那人嘿嘿一笑,還要再胡侃兩句,被身邊的人暗暗推了一把,警醒他道:“你也少說兩句吧!為敦兄為人寬厚,不喜與人計較,可你彆忘了王員外郎正是如日中天呢!”
“官不與民較量!我還不信小輩之間的摩擦,他一個長輩還真能舍了老臉,出來替他兒子撐腰?”
李笙嘟嘟囔囔,嘴上雖硬氣,瞧見馬車兩邊隨行的兩員持刀護衛,到底是自覺閉上了嘴,隻壓著嗓子逞強了一句,“誰家還沒幾個大官了,就他裝相……”
他說著,忽然瞪大了眼珠,兩隻眼睛一眨都不舍得眨,緊緊地扒在王家的馬車上。
“乖乖……”李笙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