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等等我,我也去!”程穀跑回涼亭急匆匆背起書箱,生怕會落下自己湊不上熱鬨。
王為敦剛一蹙眉,卻感覺到身邊的人站住了腳步。
“等等他吧。”穆檀眉含笑。
都察院右僉都禦史的孩子啊,也許會有些三皇子遇刺案的消息。
她耐心地等著對方彙合,不禁想起途徑河間府時見到的,那副禦史出巡的威嚴場麵。
“李笙兄!彆看了,人都走沒影了!”
被人戲謔著擠兌了一句,李笙倒難得的沒有動怒,他不舍得盯著三人消失的山路儘頭,忽然摸了摸下巴,露出了一個難以言喻的笑。
“不看了,咱們也該上山了。”
領先了一段路程的穆檀眉,腳下突然一頓,隱約聽見了遠處眾人進山的嘈雜腳步。
跟得倒快,這下清靜不了了。
“怎麼了?”王為敦細心道。
穆檀眉笑了笑,“無妨,隻是聽見一聲鳥叫,咱們繼續走吧。”
程穀“嗐”了一聲,主動續上沒說完的話題,“我對穆解元的事其實早有耳聞!”
王為敦表情一滯。
“哦?程兄很了解我?”穆檀眉道。
程穀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也不能這麼說,對穆解元本人,我所知不多,隻知道你是忠烈遺後,由鴻臚寺卿陸頂雲陸大人撫養長大。”
“不過你也不是外人,告訴你也無妨。”他停頓了一下,才臉上一紅,不知是困惑還是羞赧地解釋道:“其實是我與陸家,有點交集。”
這下穆檀眉倒真得好奇了。
“去歲陸大人升遷回京後,家母不知從何處聽說了陸大人膝下嬌養著一個閨女的事,還湊巧與我年歲相當……家母本就著急我的婚事,就催著父親托人打聽,得知這位陸家小姐品貌俱好,性情更是爽利,頗有掌家之能,家母大喜過望,覺得佳人難得,就讓父親請了中間人上門說和。”
“卻被陸大人斷然拒絕了。”他眼底浮起不解之色,不無遺憾地道:“後來才知道,原來陸家有意讓府裡的小姐招贅,繼承家業,似乎早已擬定了人選,隻是不知何故,並未放出風聲。”
穆檀眉啞然,第一次從彆人的角度得知此事,不免心下冷笑。
枉陸頂雲自作聰明,機關算儘,為了陸蛟,不僅毀了陸晚嬌日後獲得好姻緣的可能,還叫外頭人暗暗咋舌,覺察出了奇怪。
她麵上不顯,隻是含糊道:“我自立門戶以後,鮮少知道陸家的內務,不過陸家還有一位表小姐,聽說也記養在了夫人名下。”
表小姐?程穀愣住,難道是他爹請托的中間人暗示得太隱晦,讓陸大人會錯了意,沒弄清說和的是哪一位?
他就說嘛,以陸家大小姐的身份,縱是招贅也理應是考量百家,千挑萬選。
不過也沒想到,陸大人居然打算讓兩位小姐都招贅。
程穀想通了,也算撂下一塊心事,對穆檀眉生出幾分感謝。
知道這事涉及男女婚嫁,閨秀清譽,對方不便多說,就很領情地深深一揖。
“多謝穆解元!”
穆檀眉含笑避開他這一拜,見火候差不多了,就自然道:“程兄與我家多有淵源,我對程兄,卻還是半點不知。”
程穀見她好奇,笑著話嘮道:“這有什麼?我今年十八,尚未婚配,這次的鄉試裡僥幸中了第二十八名,家父在都察院領職,方才為敦兄也簡單說過了,穆解元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儘管問我,我自會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他身上有一股敞亮勁兒,很容易顯出彆人的陰暗虛偽。
這話說得透亮,穆檀眉也就不再迂回,笑道:“果真如此?”
她旋即壓低聲音,“其實在我進京途中,曾遇到過一隊人馬,儀仗威嚴,繡刻著都察院的徽紋,朝南邊去了。”
“你是好奇這事兒啊。”程穀恍然大笑,同樣學著她的樣子壓低了腦袋,小聲道:“此事在京中算不得秘密,你初來乍到,所以不知道。”
他聲音更低,“是宮裡的三皇子在海右省出了事,他奉旨祭山時遇到了悍雷,竟然一下子把祖帝當年親手立下的無字碑給劈斷了!”
“竟有此事?”
程穀連連點頭,“誰說不是呢,聽聞是場罕見的暴雨,也是倒黴。”
他沒點名是誰倒黴,最後兩字也是說得含含糊糊,顯然是不敢背後非議皇子。
穆檀眉暗歎一聲,心道三皇子還有更倒黴的呢,若叫他們知道三皇子路上遇刺,差點死了……
況且皇帝明明是讓都察院秘密調查皇子遇刺案,怎麼遇刺的風聲一點沒漏,反而叫祭山斷碑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人儘皆知了?
三皇子使儘渾身解數,金蟬脫殼回了京,就是這麼跟皇帝哭訴告狀的?
怎麼不見一絲力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