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逃避康提涅朵姨媽的嚴厲管教,成年之後的亞倫迫不及待地搬離了精靈聚居的中心,一直獨自居住在森林的邊緣。白精靈是感情淡漠的長生種,但康提涅朵姨媽出於對他母親的愧疚,將過多的感情投射在他身上。她覺得自己作為姐姐,沒有儘到監管的義務,對她妹妹的死亡要負不可推卸的責任。
從他搬走開始,康提涅朵姨媽幾乎天天都來探望他,順便看看他有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所以他總是三天兩頭地不在家。終於,這兩年的她好像想通了,放鬆了對他的嚴密監視,經常十天半個月才過來一次,而且兩人未必能見上麵。距離上一次來訪剛剛過去四天,至少這幾天應該都還是安全的,這也是亞倫敢帶以利沙回去的原因。
作為白精靈的領袖,康提涅朵並不厭惡人類,但作為一個長輩,她限製亞倫與人類的接觸。她希望亞倫能夠遺忘身體裡四分之一的人類血統,成為一個真正的精靈。雖然他的膚色限製他不可能成為部落的首領,但在月落之森中度過寧靜祥和的一生,會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大多數時間裡,亞倫都聽從康提涅朵的安排,雖然她有時候過於嚴格,但真真切切地愛護著他。搬到這邊來是他做過的為數不多的反抗之一。
與大多數精靈不同,亞倫把他小小的木屋直接安置在地麵,就像一個人類的小房子。裡麵的家具少而簡陋,絕大多數都是亞倫自己做的,參考著童年記憶中稀薄的印象。以利沙好奇地拿起一片薄薄的木片,這是這裡唯一能算得上精致的一件物品,上麵用五顏六色的羽毛、寶石點綴著,依稀勾勒出一點模糊的形狀。以利沙不明白這是做什麼的,他在矮人部落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
“這是我小時候畫的父親和母親。”亞倫沒有表情時的臉經常透著疏離和冷淡,但現在這張臉上浮現出生動的懷念來,並因此而顯得溫情脈脈。
“但是你的希爾嬸嬸或許教育過你,隨意亂動彆人的東西是很失禮的行為。”
雖然亞倫是平靜地說出這句話的,以利沙還是在一瞬間就感到了羞愧。他慌忙將木片放回原位,抱歉地解釋:“實在不好意思,我確實不是很清楚這些。我的人類父母很早就離開了我,希爾嬸嬸已經儘力把她所知的教導給我了。我並不是有意冒犯你的。”
“你從矮人部落那邊來,你是矮人撫養長大的嗎?”
“你不認識希爾嬸嬸嗎?”以利沙有些疑惑,“希爾嬸嬸和亞罕叔叔養育了我,他們都是矮人。”
亞倫差點露出馬腳,不動神色地找補:“哦,我當然認識他們,隻是沒有見過你。你知道的,精靈是一種很長壽的生物,或許那時候你還沒有出生呢。”亞倫開始不著邊際地胡謅,試圖把這件事含混過去。
以利沙明顯相信了,並且開始為此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您看起來很年輕,我以為我們是同齡人呢。我應該對您使用敬語的,希望您能夠原諒我的冒犯。”
亞倫那晚以及之後的表現讓他誤以為他們是同齡人,現在想想他說的很多話應該都是出於對晚輩的教導。以利沙無法控製地聯想到昨晚的那一個吻,決定讓這件事永遠地爛在肚子裡直到他入土。天呐,他都做了些什麼,誤用毒蘑菇毒害了一位前來保護他的長輩,使他在意識混亂的時候親了自己,然後又在第二天,當著他的麵複現了這件事情。幸好他在醒來後忘記了中毒後的一切,並且似乎沒有深究剛剛發生的事,否則他再無顏麵對。
“那我應該怎麼稱呼您,亞倫叔叔可以嗎?”以利沙耳朵有點紅紅的,真誠地看著對方。
“咳咳,”年輕的精靈嗆了一下,感受到了欺騙單純人類帶來的小小麻煩。儘管他是無意的,但現在他純潔的心靈有了負罪感,他試圖減輕一些:“也沒有大很多,你還是叫我亞倫吧,不必使用敬語了,我們精靈不講究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