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舒周身回蕩著興奮雀躍,將她這話牢牢的、一絲不差的默默記下。他隱約知道,自己要掙更多的錢,這樣就可以得到窈姐姐更多的誇獎,她也會更加開心。
隻是沒有多久,清水就催促他回去,“姑娘,我們得回去了,下次再來瞧你罷。”
窈青不敢耽誤他們賺錢,反應了一下,忙從那隻荷包裡取出僅僅一兩銀子,“這些給你,我用不到這般多的銀子,你在那裡辛苦,拿去花才是。”
可是衛子舒呲溜出去,拽著清水就跑,絲毫不要她回給的銀子,原地隻有窈青慨歎一聲,最後化作無奈的微笑。
他這些銀子啊,她是不會亂花的,相反,還要替他存起來,等以後留著給他成家立業用。
可是——
成家立業想必是不能了。
窈青替他收好那袋子錢,期待下一次的見麵,可是,人要知道,麵是會越見越少的。
接下來的兩個月,時間飛逝如同流水,也如一瞬吹滅的燭火,隻飄著縷縷餘煙。
七月流火,窈青又一次踏上去見衛子舒的路,隻是這次,她對那路更加熟悉了,更不容易走錯了。
這次很順利,萬月樓的小廝認出了她,按著上麵的命令將人迎了進去,還不忘端茶倒水的侍候討好。
“來,姑娘嘗嘗我們這的茶,口留餘香,回味甘甜呢!”那是一盞白瓷點青勾著金邊的茶具,茶盞相碰間,發出鳴脆的聲音,極為悅耳。
窈青倒是長這麼大頭一次接過這般輕盈的茶具,隻覺拿在手裡輕飄飄的,一不小心就會摔打,還可能賠不少銀子呢。
想罷,她隨意抿了一口便急忙放下,生怕笨手笨腳將它弄壞了。隻有小廝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嘲諷,這般好茶她竟還不知品嘗呢!
等了許久,窈青愣是不見衛子舒,“他人呢?怎不出來?”一般他都是會第一時間出來見她的啊。
那小廝顧著她麵子,語氣恭敬帶笑道,“您稍等,小的這就傳話去上邊問。”
他扭著腰蔑她一眼,挺著身子就往外頭走去,他還得迎客呢,哪能就替她去辦事了?
客來客往間,各種腳步聲交雜,豐富又多彩,再混著人的招呼聲,顯得那樣熱鬨,倒是窈青坐的有些難捱。
這裡的壁上要麼掛著前人赫赫有名的詩畫,要麼裝點的便是以玉製成的玉璧,通透白淨,瑩潤皎潔。
萬月樓最少見的便是金銀這些俗物,多得倒是紅色百年珊瑚材質的擺件,亦或價格高昂的藍釉質瓷壺套杯。
每處都彰顯了萬月樓的獨特風神,莫不如天上仙人之所。
饒是不刻意用耳朵去聽,也能聽見客人團聚在一處,高談闊論著史詩古籍、文人筆墨、富貴用具,窈青隻慶幸自己眼睛看不見,不用為了自己的孤陋寡聞而買單,倒是個不錯的由頭。
吆喝聲此起彼伏,總是格外熱鬨的。
窈青被晾在那裡許久,仍舊不見衛子舒出來,一時心急,原是想扯著個小廝的衣袖來問,不想扯到了的正是貴客方從樓上下來。
“您、您知不知道衛子舒在哪裡?”她咬著下唇補充一句,“對了,他還叫凝天。”
阮似海盯著她看,這般年幼又清麗的外貌格外吸引他,一時眼睛像是沾了膠,濕濕滑滑的上下黏掃了她一遍。
“凝天?我知道他啊!”男人鬼魅般的笑音掠起,窈青渾身隻在一刹那感到惡寒,可想要得知消息的心情迫切,推搡著她繼續向前。
“他在哪裡?”少女的聲音帶著青澀,到底與他以往聽到的不同,恍如天籟。
阮似海盯著她那小而嬌的小嘴,“你跟我來,我帶你去見他。”
……
層層高樓迭起,送人直入青雲。
窈青不知自己跟著那人穿過了多少層樓,隻是腦中回想的是,旁人都說萬月樓上比天高。有一日她自己也登上了這百尺的高樓。
男人拉著她手出來,走在廊間,恰巧侍候的小廝碰上,他隻嘶啞著嗓子開口,“都下去。”
這裡的小廝一個比一個人精,哪裡不知道他的意思,那托舉著盤碟的人會意,應聲退下,眼底看了眼那個被他牽著的女孩,又不知作何感想。
“來,他就在這間房裡……”如咒語般的話音始終盤旋在她耳邊輕輕響起。
門輕輕被推開,他也牽著她進入。
浮光幻影,如夜如晝。
房裡幽暗,嫋嫋點著熏煙,榻上的人渾身包著白紗,白紗上綻開點點紅梅,不知是雪蓋在梅上頭,還是茂然雪後開出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