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她不確定,再次試問。
男子這才搭話,“花插的不錯。”他略略讚賞一句,“隻是,為何還要稱我為大人?”
窈青臉色驀然紅了,慌亂道,“是...妾身會改口的。”
她手忙腳亂,隨手撚起一枝花來想要繼續扡插,可誰知,恰好正是一隻玫瑰,尖銳的刺毫不猶豫紮出了血——
“嘶”窈青倒吸一口涼氣,急忙收手,卻又不知手上如何。
倒是殷季遷,見此立刻取出一塊灰鶴色調的錦帕,將那滴血漬從她指尖沾染,輕微的刺痛紮的窈青咬唇。
他看她似是難捱,鳳眸瀲灩,“很疼?”
那拇指和食指捏著她的,就像三層冰雪交疊,通瑩明白。
窈青忙著回他話,哪敢分心,應付一句,“不疼。”
她正要收手,不料對方反而將她手指含進口中,小心舔舐。
女子的臉頰頓時比山間成熟的山楂還要紅,她雖然眼盲,可心不盲,哪裡感受不到指尖的溫熱。
“大、大人!”窈青手足無措。
她常年因為眼盲而沒有做過重活,自此手指也比一般女子的手還要細嫩柔滑,不僅沒有女工練就出的細繭,含進口中也像是羊脂玉般的溫潤細膩。
隻是一下,她又聞見了一個熟悉的香味,沁人心脾。
“不要擔心,小傷口而已。”殷季遷倒是注意到了案上的玫瑰,“脆桃怎麼給你備了玫瑰?”他語氣帶著一絲斥責,有些不悅。
凡是玫瑰月季這些,乾上都有小刺,常人都不見得能避開,她又怎麼敢指望窈青能避上。
窈青忙替她解釋,“無礙,是脆桃姐姐出府替我購買東西去了,這是彆的侍女準備的,想來確實不如脆桃姐姐心細。”
她大方轉移注意,“您看,今日我的花插的如何?”她手上去摸索瓷瓶,又笑著嘀咕,“沒有脆桃姐姐在旁邊指點,恐怕不如前幾日。”
一束花朵鮮豔的開著,仿若翠玉上硬生生開出不同的花來,想來亭亭淨植,馨悅養眼。
男子掃視一遍花束,並未立刻開口誇讚,相反,踱步走至她右肩後的位置,思索道,“這五隻花朵的排列次序高低有致,配上情人草點綴,好像采至花叢之中。”
窈青方要展顏歡笑,隻聽殷季遷指點差處,“唯獨這支淺紫色蝴蝶蘭,它綻放在粉嫩嬌豔的花朵中,其實更適合低些位置,才不顯得頭重腳輕。”
說罷,大手牽扯著她的,去抓取那支淺色蝴蝶蘭,再重新扡入合適位置。
花枝在手心出汗,弄得窈青心神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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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衛尉寺卿慕連重慕大人邀您彆花苑一敘。”是常管家送來了慕府的請帖。
此時殷季遷剛從窈青的繪雪閣出來,外頭大熱,倒不太想去赴約。
要說繪雪閣,裡頭布置了大塊難融的香冰,總是能發出襲人的涼氣,待在裡頭樂得自在,何苦要出去遭曬呢?
“替本宰執回絕了,天氣炎熱,還是在府中舒適。”男子快步向書房走去,惹得常管家苦苦在後頭追隨。
“大人,慕大人說有事要與您相商。”他加快步伐上去,低著嗓音稟報:“是有關慕相的。”
殷季遷作為參知政事,本就受命於慕相,若是慕連重要同他商議慕相的事,再回絕恐怕不妥。
“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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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花苑,表麵上看,是一家歌舞升平的酒樓,客來客往繁雜紛紛,可實際上,朝中勢力在此暗潮洶湧,彙聚如流。
一間畫室之後,滿牆上皆是文人騷客的筆墨。慕連重已經恭候多時,“季遷兄,請坐。”他揚手招呼殷季遷坐下,又命仆從獻上冰塊鎮熱。
“說起來,還要多感謝你上次相助,否則我就要落人話柄,惹得丞相被人參議。”
“連重兄說的哪裡話,你我都是效忠於丞相,何來幫不幫一說。”殷季遷也勾起嘴角客套兩句。
“隻是——不知今日相邀,有何要事要談?”丞相既然有事,可又為何不直接吩咐於他呢?
門外的小廝拿來檀油灌在冰上,晶瑩透亮的冰上頓時融了淺陌色的馨液,要不了一會兒就把整個閣間熏香。
慕連重待小廝離開後才堪堪開口,刻意壓低聲量,“此事說來甚密,近來總有一事煩憂丞相,恰好我那日在旁,丞相便先同我講了一遍。”
他抬手為殷季遷斟茶,細細的壺嘴倒出了一溜水圈,潺潺進了瓷杯之中,隻聽慕連重一一敘述。
“丞相呢,有一義女,名秋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