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終究忍受不住美酒的吸引,將之一飲而儘,勁頭上來,腦筋也飛轉起來,“在下倒是還知道有一種木料,可替代金樟楠木,成本又低。”
“哦?慕相命本宰執采購建材前已經囑咐,尤其是要‘物美價廉’。”他眼中含笑,與之暗示。
原來是丞相大人的意思,難怪這參政大人敢提出這樣的想法來,張海升心中大悟。
早就聽說參政大人是慕丞相的心腹,今日一見果然沒錯,這些官僚之間的事他不懂,隻知道,若是這樣的話,他九洲台便可以大賺一筆了。
“大人放心,保準‘物美價廉’,”他拍拍胸脯得意,“隻是不知道,雙方可以何時簽訂契約啊?”
他有些急不可耐,一杯醉酒就如此上頭,衝得人兩眼迷離,惹得男子低低發笑。
“自然是越快越好。皇陵修建一事不日動工,早結束也早輕鬆。”說罷,一張平整的油契紙平攤在桌麵上。
兩人動筆將方才口頭約定的一一寫下,又仔細檢查了番,確定無誤,殷季遷才慢慢拿出一塊玉印。
張海升看得兩眼發直,那玉印上刻著的正是丞相慕深四字,是慕相的官印啊!
當那四個大字平整清晰的印在紙麵上,張海升終於放心,又回斟給殷季遷一杯酒。
興致上頭,他不曾注意對方對那盅酒根本不屑一顧,而自己反倒是溺在了美酒之中,離死亡隻差一步。
而新派負責描畫的圖紙已經準備妥當,糅合了新舊規製,又不乏前朝建築之風骨。
慕相對此的評價是:妙而不精。奈何他隻是行督造之職,再怎樣不看好也得乖乖拿去督造。
朝廷集結了三萬人出力,耗時三個月約可完工。
一日,慕深剛下朝回到相府,便有密士來報——
“丞相要屬下去刺殺那女子,可是一連多日都無功而返,參政大人實在是保護的太好,我等如何都尋不到機會。”
這話慕深不信,區區一個女子,怎麼可能尋不到機會殺了她?!那日秋獵,他已經試探過她,回來的張九言她眼有罕疾,人也算是好掌控。
“你此話當真?”慕深狐疑。
“屬下所說皆是事實,那女子眼盲,行動不便,幾乎足不出閣,實在是找不到機會下手啊!”密士就差伏地呼號。
這……
“好罷,老夫姑且相信。”他歎息一下,“不過,還是要想儘一切辦法將其殺掉。”
“丞相有何法子?”那人抬頭問。
“她不是足不出戶麼?那你便去尋來南蠻一族慣用的百米長弩。”男人嘴角掛笑,悠然自得。
南蠻的百米長弩顧名思義,可以一弩百米之遠,這距離遠比一般弓箭射程要遠很多,精確度也更高些。
若是利用百米長弩,站在參政府外的閣樓上,待其行動穩定,一弩瞄準放出,如何達不到效果?
下屬會意,說乾就乾,一下午的時間就搜集到了南蠻的仿製百米長弩,名叫百米大弩。
恰逢天黑便於隱匿身形時,那人已經架好了大弩,就在參政府對麵的一座酒樓中。
他蓄勢待發許久,遠處那小閣樓中燈火通明,有兩抹倩影在,好像是在對鏡梳妝,可惜就要死在他手裡了。
箭鏃的虛影已經瞄上了佳人側顏,他還想再多欣賞兩眼,沒想到視線一轉,那閣樓裡多了個身形高大的人。
正是參政殷大人!李一不敢相信,又瞄準了一遍,果然是參政大人進了來。
“該死!若是瞄準了還好,丞相不會怪我,若是瞄不準,傷到了參政大人,那我就危險了!”他糾結再三,還是打算先全身而退,向丞相請罪去。
落荒而逃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見,而遠處那閣樓上,新糊的桑皮紙加漿糊紗窗格外朦朧,一場皮影戲似的剪影恍惚上演。
“窈青,我給你帶了野蜂蜜。”殷季遷知道她前幾日病了,這兩天還有些咳嗽,所以特意在宮中太醫那拿了蜂蜜來。
“多謝大人。”窈青從勾花矮凳上起身伸手來接。
她們多日相處,同床共寢許久,窈青早已對他失了受寵若驚之心,相反可以泰然自若地接受他的好。
說起這野蜂蜜,她倒是熟悉的很,“妾身幼時也買過蜂蜜,隻可惜...”隻可惜她並沒有救下寧婆婆。
殷季遷恐她憶起傷心事,打斷道:“好了,你先嘗嘗看效果如何。”他腳步靠近,眼神在她臉上流連。
“大人恐怕不知道,喝野蜂蜜的正確方法罷,”她忽然想起野蜂蜜要兌水衝服,“野蜂蜜呢,得要兌水喝才行。”
她忽而像一個森林裡的小精靈,靈氣十足,笑嘻嘻的為路人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