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嵐說完話鋒一轉,“那三小姐覺得…那五百靈官如何?”
“仙人是指…”
“你們皆說靈官是神明,庇護百姓。那他們會不會忽然離開廟中,譬如……離開鳴天城?”
公良萬喜沉思,“這應當是不會的。”
“我記得父親曾說,靈官隻能待在廟內,不能隨意出去,更彆說離開鳴天城了。仙人怎麼會這麼想?”
謝青嵐失笑,“我這人就喜歡胡想,莫要見怪。”
“隻是好奇萬一這五百靈官忽然有一日離開鳴天城,那百姓們不就遭殃了。這瘟疫就在明年,若是此時鬨出事情,豈非厄運。”
“……仙人所言極是。”
公良萬喜的表情似乎有些僵硬,道:“但有父親在,應該是不會發生這般糟糕的事情。”
“也是,城主英勇非凡,是我想多了。”
她邊說邊起身,“我看三小姐還忙著做麵具,那我就不打擾啦。”
對方訕訕點頭,“仙人慢走。”
謝青嵐轉身離開。
她找到封吾,將自己發現之事告知對方,但封吾從前未曾來過鳴天城,所以對城中之事並不了解。無疆珠他倒是聽說過,是謝師祖的藏寶之一,後來謝師祖殞身後,她的一眾藏寶下落不明,沒想到這無疆珠是被送給了公良狩。
無疆珠確實有驅邪避凶,提供靈力的作用,公良萬喜說的沒錯。
但這靈力隻對有靈脈的修仙之人有效,對於尋常百姓而言,隻是個價值千金的珍寶罷了。
“既然如此,公良萬喜為何那樣說?”
封吾搖頭,“不知,許是這無疆珠還有其他我了解的秘聞。”
“若你想要更確切的答案,不如去問謝離。”
他到底不是羈留山中人,許多傳聞也是從同門口中得知。但謝離作為謝師祖曾經的徒弟,想必會更清楚。
謝青嵐聽了,當下準備去找謝離。
但她去到對方屋前,卻不見謝離身影,問過下人,也沒人瞧見謝離去了何處。她隻好打道回府,等見到謝離再說。
而彼時,謝離正在屋頂上坐著。
他微曲著一條右腿,倚靠著屋脊,手邊一壺杏酒,絳紅衣擺垂著,風一吹便輕輕卷起邊角。
一紙信鴿緩緩從遠處飛來,停留在謝離指尖,隨即燃為灰燼化作幾行書文。
【屠菱歌,槐陽鎮西南村人士,父母皆為普通村民,因窮困而將其拋棄,後死於山匪之手。】
【本人性格懦弱,受儘欺辱,無仙之緣,但天生神力。】
【已於二月前亡故。】
看見那最後一行字,謝離的視線頓了頓,隨後垂眸看向對麵的屋簷下,謝青嵐的身影從廊間穿過。
屠菱歌已於二月之前亡故,那當眼前之人——又是誰?
謝離的指尖規律地叩在琉璃瓦片之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沉眉思索,但很快又鬆開。
不管謝青嵐到底是誰,隻要能複活謝明燭就夠了。
他交給謝青嵐的那本言靈典籍中,其實最後一條被他刻意抹去了。
【言靈其二十六,乃獻祭之法,可聚彙魂魄,令亡者複生。但需謹記,魂魄載體乃條件一,獻祭者即為言靈施展者乃條件二,缺一不可。然非常之事,不可濫用,否則必遭天譴。】
謝離不在乎天譴與否,他隻在乎能不能讓那個人再度睜開眼。
從前這二者他都找不到,但如今他有無窮儘可為謝明燭捏造肉身,有了謝青嵐為獻祭者。隻待謝青嵐言靈大成那一日,就是謝明燭起死回骸之時。
想到這,謝離的眼底終於浮上幾分柔和的笑意。
“謝兄弟。”
身後忽然有人,謝離麵上的笑容倏然退去,抬手揮散那些書文。
他轉過身,是公良狩。
“謝丫頭正找你呢,我看你不在屋裡,就猜你跑這來了。”
公良狩也不客氣,在他旁邊找了個位置就坐下,“以前你就愛跑屋頂或者樹上坐著,跟個猴似的。”
“……”
在謝離要提刀殺他前,公良狩舉手,“開玩笑開玩笑,每回玩笑都看不起,你這人真沒意思。”
“沒意思就彆同我說話。”
“這府裡就你、我、封吾年紀大,封吾那人我又不熟,不跟你說話跟誰說話。”
謝離:“……”
“行了,我來找你是有正事的。”
“說。”
“我之前拿那丫頭的血去問靈官了,本以為她必是大善之人,可沒想到結果出來,她卻不是。”
謝離:“那又如何?”
“當日是你和那丫頭一塊走過的城門。”
公良狩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謝離,不會你這魔頭才是大善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