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容在正院消食,李馳追了上來。
蕭清容不理他,隻當他是個人,走著自己的路。
李馳沒臉沒皮,跑到蕭清容身邊,側過身倒著走,還是幸災樂禍的樣子:“鶴玉,生氣了?”
蕭清容將李馳湊過來的臉扒到一遍去,便看見一名翩翩公子青絲如瀑,劍眉下的眼上掩著白色絲巾,一襲白衣,一塵不染,清冷脫俗。
這位公子,是位盲人。
但卻邁著穩重,步調一致的步伐。
李馳順著蕭清容的眼光望去,還未等著李馳給蕭清容介紹,白衣公子先是準確麵向蕭清容行了君子之禮,開口嗓音雖是帶著親切友好之意,卻還是遮不住的冷漠冰冷;“想必這位便是聞名天下的蘭一居士了,在下慕容梓殤,幸會。”
蕭清容回禮;“原來是慕容公子,幸會。”
慕容梓殤等蕭清容說完,就算寒暄完了,也不管蕭清容接下來的反應,便再行一禮,轉身拂袖而走。
蕭清容望著慕容梓殤離去的背影,不由得笑了笑,隻覺得世上有本事的人都是有那麼一點特殊脾氣在身上的:“慕容公子當真是爽快人。”
李馳攬著蕭清容的腰,摸了摸蕭清容腰上的玉,笑著說:“說起來這塊玉還是我當初托他,他名曰給我賠禮道歉的禮。”
“哦?”蕭清容順手將自己的手覆在李馳攬在自己腰上的手。
“怪不得,我說他就怎麼知道你是鶴玉,這玉難尋,聲響特殊,原來是聽見了玉的響聲。話說,你又是如何知道此慕容就是那傳聞中的慕容公子。”
蕭清容仍望著公子離去的方向;“慕容隻此一家,公子也隻有這一個。”
李馳將目光從蕭清容臉上移開,也望向慕容離去的方向:“是,慕容隻此一個。”
“他是我在東博邊疆當仵作兵時遇見的。”
“說起來當時的梓殤,是意氣風發,風流倜儻的慕容少爺模樣。”
“該怎樣介紹他呢。”
“我……有愧於他。”
蓬萊慕容氏,族聚居與與人世隔絕的玉器源境——蓬萊仙島。蓬萊仙島位於東博與哈唻氏的中立之地。相傳鴻蒙之初,南極仙君助玉皇大帝,東華帝君大戰魔妖族,不慎身受重傷,落入蓬萊仙島,得一直居住在此的慕容氏相助,南極仙君感恩相救之恩,賜慕容氏一玄鐵扇和獨有可探未來的秘術——天機術,玄鐵扇可一分為二,分正反兩麵,扇子便是發揮天機術的神器,合二為一,便能發揮最大的威力。並賜島上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玉石礦山,並賜予每一塊玉石有著神奇不同的運氣。
這就是蓬萊慕容氏聞名天下,但卻一直與世無爭的源頭。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沒有絕對與人世隔絕的仙島。
古有《桃花源記》,就有仙境被人忌憚卻人人向往的地方。但慕容氏能守住家族榮耀,在於玄鐵扇和天機術以人的性命為代價,南極仙君下禁術,隻慕容氏能習。慕容氏大家人丁稀薄,家主短命,所以代代單傳。玉石也是如此,慕容氏亡,玉石便隻是一塊無用的石頭兒而已。
慕容梓殤,便是慕容唯一傳人,也是天之傲才。
是能載入慕容氏史的天才,是至今唯一不以性命為代價的天縱奇才。
高朝始元帝李耀雄心壯誌,不斷開拓疆土,聽聞哈唻氏覬覦慕容氏玉礦,就借哈唻氏與慕容氏發生摩擦之事,憑借以往與慕容家主的交情,鼓動慕容氏,聯合慕容氏,攻打哈唻氏。始元帝提供鐵騎——令天下聞名喪膽的鐵浮屠,慕容氏提供財政支持和天機術。始元帝野心勃勃,想一石二鳥,拿下哈唻氏和收服慕容氏為己所用。
黑雲壓城城欲摧,戰罷沙場月色寒。(1)
李馳便是在雲遊時加入鐵浮屠,為將士找回屍身,深埋沙場。人輕言微,他在軍隊裡是誰都瞧不上的兵,但這個職位是他自己想做的,他每天都能血海裡找回前日還與他打招呼說話的士兵兄弟,若是能找回全屍,便是幸運中的萬幸,但很多時候死無全屍,七零八落的才是常態。李馳與管士兵名冊的關係好,鐵浮屠有規矩,凡加入者,身家性命忠於高朝,姓名身世一概計入冊後不露,相互叫的都是代號,死後才能叫回自己的名。能找回全屍的,李馳才能打聽到,但更多的是李馳到最後都不知道昨天與自己說話的人的姓名。
馬革裹屍,身落他鄉,以軀報國,卻是無頭屍,無字碑。
這是李馳主動來的原因,李馳一開始也不是衝著仵作兵而加入鐵浮屠,也想當一個衝鋒陷陣的士兵,誰會願意天天麵對殘屍半臂?李馳初始儘管捂住了口鼻,但屍臭味和血腥味還是直衝鼻腔,血流成河和戰火殘骸混成一片刺激著他的視覺,天天嘔吐難忍,後來漸漸地血腥好像麻痹了自己所有的感官。李馳隻要能找回全屍,能辨麵貌的,他都會打聽到,雖然不能土埋永遠安息,隻能丟於亂葬坑集中火葬,他都會為兄弟刻上一塊木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