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川對傅玉致的態度悄然發生了變化，他開始慢慢投入。他是喜歡傅玉致的啊，他雖然不快樂，他雖然背負著洪銳一條命的深仇，但是他真的喜歡傅玉致，報仇的同時擁有自己的愛情，不可以嗎？

路踵覺得很諷刺。他聽說胡石銀找的辯護律師名叫傅雲憲，第一反應就是這人也姓傅？“傅”姓可不是“劉王孫李”這種大姓，至少路踵從小到大，除了課本上《傅雷家書》的作者傅雷，就遇到一個姓傅的人——傅玉致。看到通告欄上說校友傅雲憲律師要回校講座，路踵便去了，他要看看這個傅雲憲長什麼樣。看到傅雲憲的第一眼，路踵就譏諷地笑了，這跟傅玉致不是一個模子出來的嗎？他看一眼就看出來的事實，他好奇唐奕川為什麼不知道，明明這麼聰明的人。或者，唐奕川是知道的，才故意跟傅玉致接近？他很快否認了這個假設，因為從傅雲憲回校開講座之後，唐奕川開始不住校了。路踵想，唐奕川現在才知道這兩個人有血緣關係，這說明什麼呢？雙胞胎的父母、愛人、親密友人能夠區分在外人看來幾乎一樣的兩個人，那麼很顯然，唐奕川已經把傅玉致當成“內”人了，所以他不覺得兩人相像。

的確，傅玉致和傅雲憲長得很像，都像他們的父親傅帆，這個外形與長相是強勢基因遺傳。隻是成長環境不同，傅玉致開朗愛笑，精神鬆弛，氣質陽光，五官舒展；而他大哥傅雲憲穩重淩厲，神態嚴肅，氣場駭人，不怒自威。傅玉致比他大哥白一些，他大哥比他高一點，但是站在一塊，任誰看都是一家子。

唐奕川在庭上看傅雲憲超過1小時，那張臉刻在他的記憶裡，而他與傅玉致更加熟悉，幾乎天天接觸，但他的確從未想過兩者的關聯。甚至，他從未覺得兩人相像。他覺得傅玉致那麼純粹的人，怎麼可能像那個訟棍！

唐奕川跟傅玉致過了一段黏黏糊糊的日子，每晚相擁而眠。傅玉致過了法考之後，唐奕川希望他到傅雲憲的律師事務所工作，傅雲憲這種掌控欲望極強的人應該會親自帶他弟。這樣玉致就可以看到他大哥辦理過的案件的資料，而那裡麵一定可以找到傅雲憲的把柄。他建議傅玉致棄民從刑，許諾他自己做幾年檢察官之後會與他一起做刑辯律師，這是當時的他真實的想法，是認真的承諾。他當時的計劃是拿到傅雲憲的把柄就可以用法律懲治他，其他陷害侮辱洪銳的人都被繩之以法後，他就不做檢察官，改行做一名刑辯律師，與傅玉致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生活，是每對相愛的同性伴侶都渴望的。

那天，傅玉致打電話說大哥出車禍重傷，他要在醫院陪護。唐奕川從未聽過他那麼失落無措的聲音，當下就趕到醫院找他。然後他發現他低估了傅雲憲傅玉致的兄弟感情。唐奕川沒有兄弟，從小洪銳算是他的兄弟，兩人即使不見麵洪銳也會天天給他電話；路楠路踵兩兄弟也是，在美國，總是能聽到楠哥大早上打電話給小踵關心他的學習與生活。唐奕川和傅玉致同居以來，從未見過傅玉致聯係他大哥，說話也沒提起過。傅玉致家的阿姨總來做飯打掃，跟唐奕川說家裡就玉致一個孩子，所以寵得厲害。而且傅玉致早就跟他說過自己母親破壞了父親原來的家庭，所以他不會插足彆人的感情。小三的孩子與原配的孩子感情很好誰能想到？聽到傅玉致說想做律師就是因為敬仰大哥，唐奕川不由得苦笑。玉致知不知道他大哥眼都不眨把和弟弟同齡的無辜大學生弄進監獄判了10年？如果和自己弟弟感情這麼好，怎麼忍心對同樣年齡的學生下死手？

那幾天唐奕川心情很沉重。他想，玉致那麼愛他，又那麼看重他大哥，他複仇無論成功或者失敗，玉致都夾在中間，選擇任何一方，都注定會痛苦。玉致如果為了幫他而害了自己的大哥，那種負疚感會長久地折磨著他，而唐奕川深深懂得日複一日被愧疚籠罩的感覺。複仇終究是他一個人孤獨的征途，怎麼可能同時得到愛情呢？！

他終歸無法有一個“完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