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悠神色黯然地站在田邊,順手還點了一根煙,田邊種著一排筆直的楊樹,乾枯河道裡扔滿了雜亂的稻草,正月的天氣,算不上溫暖,下田的人全是身披棉衣。
“陸悠,你這傻小子站在地邊上乾啥呢?這麼冷的天,瞧你臉凍的。”
陸悠掐斷煙搖搖頭,“趙伯,這河道裡的草真的沒有人收嗎?”
趙伯搖了搖頭。
“趙伯你提著行李乾什麼? ”陸悠指著行李,“才過完元宵節就要出去找工作嗎?”
趙伯笑眯眯的指向身後,一個身影正在向這邊走來。
“我兒子趙燃,小時候你們還打過架呢。”
陸悠尷尬的摸摸鼻子,小時候玩的確實不錯,但那也是小時候的事了。眼看著趙燃就要過來了,陸悠臉上堆滿笑,無措的雙手在空中擺兩下,
“趙燃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嗎?陸悠。”
趙燃憋他一眼,“長的真醜。”
陸悠的笑容頓時就僵在了臉上,這人的嘴真的和他小時候一欠揍,如果不是因為趙伯在場,陸悠很可能和他掐起來。
他剛想懟回去,一隻手在他的頭上一撫而過,趙燃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就不注重一下自己的儀態嗎醜八怪,頭發要成雞窩了。”
陸悠直接抓住了趙然想要 收回的手,很好,這個男人已經成功點出了他的怒火。
陸悠衝他挑挑眉,“怎麼你想教我嗎?也不知道小時候是誰打架打不過就回家喊媽媽的。”
“抱歉,那已經成為過去式了。”趙燃含笑道。
陸悠知道語言已經攻擊不了對方了,鬆開趙燃的手,一屁股坐到了地邊的樹樁上。真後悔剛才沒和趙伯一塊回去。他將手指揉上 額角,愣愣的發呆,陸悠覺得他這個樣子在趙燃的視角裡可能是個二傻子。
趙燃抽出根煙遞給他,“算是補償你的,剛才和我爸說話浪費了一根。”
“早乾嘛去了。”陸悠白了他一眼。
趙燃跟他差不多大,兩人長得也都各有千秋,算是這個小村莊裡出眾的了。趙燃扔下行李和他並排坐下,給這光禿禿的田景裡添上了一抹景色。
趙燃皮膚比較白,再加上這絕美的臉龐,總是讓路過的小女生心跳臉紅。
“在想什麼?”趙燃率先打破沉默。
“過不了幾天就轉春了,麥子要澆水,河道裡全是雜草,根本就流不到田裡。”陸悠說。
趙燃沉思了良久,“沒有人收嗎?”
陸悠聳聳肩,“秋收的時候有,但是現在是早春。”他指向遠處的田地,“發現什麼了嗎?這片發黃的麥子是不是像野草一樣,問題的關鍵就在水和肥上,麥子沒有營養,枯的枯死的死,活著的也都黃的像打了農藥的野草,今年的預收肯定會跌下去很多。”
“你懂的很多。”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嘛,家裡就我一個頂梁柱。”
陸悠平淡的仿佛在講彆人的故事。
他歎了口氣後站起身,“快傍晚了,回家吃飯。”
陸悠拍拍屁股準備走人,誰料趙燃拽住了他的褲腿,麵上都著微笑看著他,像極了變態。
“乾什麼?”
他身體微微前傾,饒有興趣的打量著趙燃,“舍不得大哥走嗎?可是大哥不會帶你回家吃飯,小乞丐。”
“大哥,加個聯係方式。”
南鄉村種田的都是老一輩的人,年輕的都到城裡打工去了,陸悠其實也想過出去找份工作,但他高估了自己的實力,他並不能一邊工作,一邊照顧年邁的奶奶。
根據奶奶的說法,陸悠的父母是因為進城找工作才出的車禍。他當時還是個牙沒長齊的孩子,不知道什麼是死亡,隻知道他家和彆的孩子家不一樣,他隻有親近的奶奶,沒有爸媽。
俗話說得好,沒有爸媽的孩子像根草。
睡覺的時候他經常想,上天不是公平的,經過時間的打磨,他也明白了不少,上天的確是不公平的。
陸悠的家靠北,在北街大道上的第三處人家,院牆是十幾年前砌的了,看上去有些搖搖欲墜,好像隨時都能坍塌。
推開紅色的鐵門,奶奶就坐在門邊的木凳上
陸悠沒有說話,把兩側的門全部敞開。
奶奶帶著笑意看著他,“悠哥回來啦。”
陸悠走過去無奈地看著她。
“悠哥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飯。”奶奶直起腰想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