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館裡實在是太吵了,林子琛隻想出來找個清淨地待會兒,但是他怕走得太遠等會兒又找不著座位,隻能在VIP區域隨處走走,他剛好轉個彎,沒想到就撞了人。
出於禮貌,他隨口說了聲“對不起”,但是老天爺好像跟他開了個玩笑。
他撞上的竟然是他最不想見的人。
驚愕之後更多的是冷漠。
他們之間現在算什麼呢?
陌生人罷了……
想明白之後,林子琛像個普通人一樣再次道了聲歉,然後與他擦肩而過。
林子琛曾經想象過很多再見傅敬予的場景,但唯獨沒有想到這種意外的相遇。
傅敬予當年剛走的時候,他想著以後能夠與他在世界賽的舞台相遇,在賽場上以頂尖職業選手的身份與他握手致意。
他退圈後,想著如果以後再見到傅敬予,一定要衝到他麵前拽住他的衣領問他一句為什麼。
兩年後的現在,他以為自己能夠像個陌生人一樣,平靜地麵對傅敬予,儘管林子琛在過去的兩年裡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一切都過去了,不必在意。
他以為,他能心平氣和地對待一切。
但是就在剛才,殘酷的現實告訴他——
他做不到。
沒人知道他在走過傅敬予身邊的時候,插在羽絨服口袋裡的雙手在不自覺地顫抖。
他想要控製自己,想要讓自己迅速平靜下來,但在那一瞬間,自己的身體好像不再受大腦控製,隻是本能地在顫動。
他隻想快些離開,不想再去看傅敬予一眼。
林子琛知道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他也知道,如果再呆在這裡,恐怕他會發瘋。
但是傅敬予好像不允許他逃避,就在擦肩而過的瞬間拉住了他的左臂。
他想要掙脫開,但是拉住他的手堅定有力,沒辦法甩開。
林子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要讓自己儘量平靜下來,雖然在這個時候深呼吸實在是沒什麼卵用。
他想著自己大概是逃不過了。
林子琛並沒有退回到傅敬予跟前,隻是站在原地轉身說道:“予神,您現在可是明星選手,在衛生間門口和普通人拉拉扯扯——影響不太好吧?”
“子琛,我……”傅敬予咬了咬下唇,似乎不知道怎麼開口。
林子琛沒有很多的耐心和傅敬予耗下去,“剛剛在轉角沒注意撞了你,真是不好意思,不過我已經道過歉了,您還要為難我麼?”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林子琛故作輕鬆笑道:“難不成我剛剛那一撞把您尊貴的雙手給撞壞了?還需要我陪醫藥費?”
傅敬予一時無言,似乎沒想到再見到林子琛的時候,他會這樣咄咄逼人。
不過想想也能夠理解。
畢竟當年是自己愧對於他。
“子琛,兩年前……”
傅敬予開口就想解釋,林子琛最怕他提當年的事情,一把打斷他,“兩年前的事情我現在都記不清了,況且,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林子琛的眼神裡帶著些冰冷的笑意,“人總是要向前看的不是麼?予神?”
林子琛現在一點都不想聽到他說兩年前的事。
他想說什麼?
說當初他不是故意?
說當初他也有苦衷?
說當初他對不起自己?
算了吧。
世上真有破鏡重圓這回事兒?
那圓回來的鏡子可真廉價,恕他林子琛無福消受。
世上所有事情隻要做了,就一定會留下痕跡。
隻要造成了傷害,就一定會有裂痕。
不論你怎樣彌補,它一直就在那兒。
再小的傷口,也是會疼的。
這些感情牌還是讓傅敬予自己留著吧,自己現在實在沒有這個閒心聽他慢慢解釋。
林子琛說完就要走人,但卻再次被傅敬予攔住,本來心裡見到傅敬予就忍著火氣,這下更是忍不住了,張嘴就想吐出優美的中國話,但在下一刻他卻愣住了。
傅敬予抱住了他。
林子琛覺得自己帶著口罩真是個明智的決定,因為不會有任何人看見他此刻臉上不知所措的表情。
然後下一秒,他聽到傅敬予在他耳畔輕輕說道:“對不起。”
“你……”林子琛錯愕。
“子琛,對不起。”
“是我的錯。”
林子琛整個人都是懵的,大腦基本上處於死機狀態。
他怎麼都沒想到傅敬予會就這樣抱住他。
這算什麼?
對自己的施舍麼?
儘管林子琛現在極度不冷靜,但是他卻能夠清晰地聽出傅敬予的聲音低沉,還帶著些不想讓人聽出來的哽咽。
嗬。
原來他這樣的人……也會傷心麼?
林子琛正要掙脫,傅敬予卻先一步放開了他。
“抱歉,是我失態了。”傅敬予眼神黯淡,似乎在為剛剛自己的一時衝動而懊悔。
怎麼就沒能控製住自己呢?
明明知道林子琛現在鐵定不喜歡自己的靠近……
傅敬予在自己心裡暗罵。
林子琛聽著傅敬予的道歉,心臟瘋狂跳動,他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手腳冰涼,整個人都是麻木的。
他的眼眶微微發紅,已經有了酸疼的感覺,他微微仰起頭,忍著想要奪眶而出的淚水,然後故作輕鬆地聳了聳肩膀,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在意,“予神說笑了,你沒有錯,何必道歉?”
他把頭偏向一邊,然後輕飄飄地說道:“錯在我。”
錯在我不該喜歡你。
然後頭也不回地進了衛生間,不再去看身後的傅敬予。
……
林子琛躲進了衛生間,他衝到洗手池前低頭,一把拉下口罩大口地喘著氣,像是溺水的人剛剛得救重生。
心臟抽疼。
就像有人用手抓著他的心臟,不斷擠弄把玩。
林子琛抬頭看向鏡中的自己,眼睛紅了一圈,整個人看起來狼狽極了。
看著自己這幅模樣,林子琛突然無奈地冷嘲一聲。
明明是他錯。
可為什麼痛的卻是自己?
不該這樣的……
林子琛不斷用冷水洗臉,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是經過剛剛的事情實在讓他冷靜不下來,他還是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不由自主地顫抖,沒法控製。
太難了……
真的太難了……
曾經他碰到有關傅敬予的事情就忍不住。
現在依然還是這樣。
怎麼能這樣……
他怎麼能這樣!
他為什麼能夠那麼坦然地抱住自己,然後對自己說一聲“對不起”?
他做的事折磨了自己整整兩年,讓自己痛苦了整整兩年。
他憑什麼能夠這樣風輕雲淡地和自己道歉?!